等這個冬天,讓一切都開花結果。
陸喻躺在那張熟悉卻陌生的牀上,幽靈靜靜的臥在他的身旁。
“是不是還不錯?”
他摸了摸它的腦袋。
窗外的積雪堆滿了枝丫,月光和雪成了樹的冬裝。
程纓在考研,因爲國外大學學制短,陸喻修的又很快,所以他先一步畢業。
她說她打算考中傳的研,對於電影,她其實沒有太多興趣,人總會在很久之後繞回原點,這一次她打算重新考播音。
陸喻沒有支持也沒有反對,這不重要,學歷只是一個人的附加品,不管她是什麼樣子,他就是認爲她是最好的。
他下個月就要開始自己的第一份事業,去完成那部入圍劇本的拍攝。
在此之前,一切都應該有個結果。
“已經走了這麼遠了?”陸喻看着周圍沒有改變過的佈局自言自語道。
當他離開這裏的時候,還是一無所有。
現在的他手裏拿着市場的入門券,背上揹着的是世界頂尖藝術學府的經歷。
夜很靜了,他靠在牀頭,點燃一根香菸,讓往事在煙霧中鋪天蓋地的蔓延。
...
男人裹着黑衣,就像冬日裏的黑鴉。
車子在門口緩緩停下,他走下車。
這裏還是舊風景,卻有着新的面孔,他走進這個曾經他最初接觸夢想的地方,這裏曾經對他來說光芒萬丈。
“你好,請問你找誰?”前臺的接待人員看着有些陌生的男人問道。
“良哥有錢了?現在居然還有前臺。”他自言自語的說道:“找李良。”
還沒等接待人員反應過來,陸喻已經自顧自的往校長辦公室走去。
這是學生們的午休時間,機構裏顯得有些空曠,但陸喻知道,他一定在那。
站在那門口,他深吸一口氣,輕輕敲了敲門。
“進。”裏面傳來一個有些疲憊的男聲。
陸喻推開房門,房子裏的格局並沒有太大變化,連那濃稠的煙霧都是一如既往。
他微笑着,看向有些詫異的胖子。
“臥槽。”胖子嘴裏的煙差點掉到地上:“陸喻?”
“不認識了?”他輕輕微笑,走到桌子前拿起煙盒:“還是延安啊,都有錢請前臺了不知道抽點好的?”
李良看着那沒有什麼變化的男人,那依舊秀氣的面龐,只是肩膀似乎更加寬闊了,笑着說道:“還穿黑衣服啊,去了國外都沒學點騷的?”
“學不會啊。”陸喻笑着說道:“我是土狗。”
沒有什麼波瀾壯闊的再見,當我們互相凝望過去的彼此時,往往沉默會更多些。
他沉默着,他也沉默着。
谷</span>但他們臉上都帶着笑容。
“恭喜。”李良看向男人:“現在可以叫你劉導了。”
“知道了?”陸喻沒有感到奇怪,影展這些本身就是藝考機構的關注點,那是行業的風向標。
“你今年多大?二十四?”李良笑着嘆了口氣:“我說過,你會讓很多人大喫一驚的。”
早在三年前,陸喻就在國內出版了第一本書,之後卻一直沉寂,他花了三年的時間打磨出的劇本,在海選裏一路過關斬將,最終拿到了開機的入場券。
“好久不見。”他點上一根菸,玩笑着說道:“太久了,我以爲你都把我忘了。”
“沒忘。”陸喻也點上一根“延安”:“只是在沒成功之前,我還沒法讓自己面對過去。”
“現在就能面對了?”李良嘆了口氣說道:“沒什麼面對不面對的,當時你決定出國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帶着意氣走的。”
“我回來這件事,不要告訴程纓。”陸喻叉開話題說道:“我有些事還不能現在告訴她。”
“什麼事?”李良微微皺眉,看着面前這個他一時間也捉摸不透的男人:“你不會...那啥了吧?”
“怎麼可能!”陸喻彈了下菸灰:“是好事。”
“那就好。”
時間會拉開我們的距離,但並不妨礙我們見面時仍是過去的模樣。
“我這算不算出走半生?”陸喻看着擺在桌上每一屆學生的相框說道。
“其實也沒那麼久。”李良靠在椅子上:“有些東西是不會變得。之前視頻的時候,我以爲你變了很多,現在看來還是過去的樣子。”
“什麼樣子?”
“陸喻,還是那個陸喻。”胖子笑着說道:“就像我還是我,還在這裏待着,一屆又一屆的給主持行業輸送新鮮的血液。”
好像每個重要的節點都是冬天,陸喻看着窗外零星的小雪,他在雪裏走出去,又踏着雪走了回來。
他們聊了很久,言語卻稀碎平常,無外乎是這幾年發生的事情。
李良的機構做的更大了,現在他們把更多精力放到統考上,陸喻那一屆的邪門遭遇讓他們明白了文化課的重要性,機構開始與文化課機構合作,一起培養學生。
他們試着開拓少兒藝術教育的市場,按李良的話說就是“播音要從娃娃抓起。”,比起應試教育的壓力,那樣的課堂顯得氛圍感更足且更加輕鬆,只要是培養孩子對於藝術的感知力,對於特別有興趣的孩子則是童子功的養成。
機構又開了分校,在大明宮那邊,這邊作爲老校區,主要負責專業課的教學,統考集訓和文化課則在大明宮那邊的機構裏和學大教育一起教學,完成統考學習的同時也能彌補藝術生文化課成績較低的缺陷。
“現在門路真是越來越多了。”陸喻笑着嘆了口氣:“還好我跑的早。”
“我還記得你那數學,考多少分來着。”李良思考了一會:“哦對,三十。你說你把那答題卡踩上一腳,也能考個三十分吧?”
“你這就扯了,那選擇題就五十分,你踩一腳能蒙對一大半?”
積雪壓低了枝丫,然後緩緩墜下。
它們以另一種方式回到了地面上,和其它雪花相比,只是多看了一會遠方的風景。
房間裏雲煙霧繞,就像那個夏天那樣,只不過這次沒有推門而入的“消防員”。
陸喻眯着眼睛,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自己第一次來到這裏,面前的胖子兩邊還沒有白頭髮,自己也不是什麼新晉導演。
那個有些內向的男孩,伸出手,好像就抓住了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