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契約上的內容，一羣頂尖強者都點點頭，只是在定下契約的前一刻，他們的內心依舊是波瀾起伏，心中滿是苦澀。
第一次。
自從他們登上頂尖的寶座，他們還是第一次，被這樣要求籤訂契約。
他們當然可以甩手而去，因爲這是在挑釁他們身爲頂尖強者的尊嚴。
但當他們仔細一想，卻發現，又好像不是這樣。
張燁做的這一切，合情合理，無非就是要讓他們爲先前所謂而道歉，而他們無緣無故施壓在前，卻還因爲張燁正當的行爲而感到憤怒。
就好像張燁說對了。
被慣的。
他們登上這頂尖寶座之後，就安逸太久，就橫行太久，他們被這所謂的“強者爲尊”，壓得太久，因此當他們成爲強者之際，就會覺得自己做什麼都是對的。
孰不知，想要當強者，就必須承擔應承擔的責任。
就像那些帝國的領導者，他們身處高位，在萬萬人之上，受到億萬人所敬仰，但相對的，他們也必須管理整個國家。
不論這個國家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他們都有責任！
強者爲尊，是真理。
但強者本身，不能把自己當真理。
否則很容易迷失自我，橫行霸道，爲所欲爲，偏離道心。
連自己都無法約束，又有什麼資格，自稱強者！
真正的強者，不能只是實力至上，還有更多，已經被他們所忽略。
一味追求實力上的強大，而忽略了精神層次的強大，忽略了對於自身修養的修行，最後，絕對走不遠！
這一刻，他們恍然醒悟，看向張燁的眼中，也不再有先前的敵視，有的，是敬佩。
原來……這就是英雄啊。
有意也好，無意也罷，他就好像總能去做對的事情，讓事態往對的方向，往好的方向，去發展。
像是先前拯救異族孩子，避免了異族最後最瘋狂的反撲，拯救了不知多少生命。
也像如今，讓他們如夢初醒。
若不是他今日所爲，恐怕他們還會因此不知所謂地度過許久。
物極必反。
若他們只知道其表面意義，而忽略了背後深意，然後放任自己一味地去遵循“強者爲尊”，那麼最後，他們會付出代價。
因與果，就在此。
這一刻，他們看着張燁的眼中，有了認可。
隨後，在簽下契約的後一刻，他們就齊齊陷入頓悟當中。
武曌，是最後一個閉上眼睛的，而她，不是因爲有所感悟，而是因爲，回憶，在涌現……
張燁不由得一愣。
這什麼情況啊，怎麼都閤眼了？
而後，他們身上便開始被法則環繞，這一刻，張燁也明白過來——他們在頓悟。
頓時張燁就一陣咧嘴。
好傢伙，籤個契約都能頓悟，牛啊。
但他也沒有在意太多，只是揮了揮手，仙府島嶼的屏障就將一衆強者籠罩，保護其中，讓他們安心頓悟。
就這樣，過去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科靈和塔利婭在濃郁到化成水的魔力池裏修煉，最後都突破到了半神，其他人的修爲也有了不少精進，只有張燁依舊還沒有進階。
而這天，張燁坐在島嶼的後邊，看着一羣盤坐頓悟的強者，有些百無聊賴。
這些人還要頓悟多久啊？
不會是那種一頓悟就是幾十上百年，一閉關幾百上千年的那種吧？
就在他思索之際，忽然間，一道倩影身亮起了美麗的光華。
張燁看去，認了出來。
是麒麟族的至強者——麒靈。
頭頂的麟角也如同溫玉一般，金橙色的光芒越來越亮。
忽然，一道光柱從天而落，她開始緩緩順着光柱，向上飛去，而她的身形，也越來越淡。
張燁感覺這一幕非常熟悉，很快他就想起來了。
這一幕，和當初的莉娜很像。
也就是說……麒靈在飛昇？！
不是吧？！
頓悟了一下，直接就成神了？！
隨着越飛越高，麒靈緩緩睜開了美麗的眼眸，那金橙色的瞳眸宛若寶石一般美麗。
她的目光，落在了張燁的身上，眼角的淚珠，在閃爍。
她微微一笑，櫻脣輕動，但聽不到聲音。
而張燁則是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逐漸消失的身影。
當她完全消失，光柱也漸漸消散。
但張燁卻屹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雖然聽不到麒靈在說什麼，但是，他看出來了。
他有特地去學脣語，因此他讀懂了麒靈的話語。
她說……
“您終於回來了，主人。”
……
“魔使大人，惡魔之門已經全面建造完畢。”血魔望着面前的笑光，躬身說道。
已經化作黑暗姿態的笑光點點頭，隨後和血魔一起移步至一處黑氣繚繞之地。
這裏，很寬敞。
地面上，靜靜地屹立着七十二座小惡魔之門和三十六座大惡魔之門。
這些惡魔之門之間，都有無數黑色的符文連接，那便是與神語對立的魔語。
而這一共一百零八座惡魔之門井然排序，最後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黑色魔陣。
一百零八座惡魔之門，便是陣眼！
笑光望着這巨大的黑色魔陣，滿意地點點頭，而後看向身後，那整齊排列的十萬暗魔教徒。
她的聲音，很平靜，很簡短。
“溝通魔界，會死。”
“你們，可願意？”
所有暗魔教徒望着她，眼中沒有對死亡的恐懼，有的，只有即將解脫的釋然。
面對笑光的詢問，他們臉上露出了笑容，道：“願意。”
“你們的靈魂，你們的力量，都會消失，甚至沒有來世，你們，可願意？”
“願意。”
“沒有人會知道你們所做的一切，沒有人會知道你們的名字，你們，可願意？”
“願意。”
笑光點點頭，再次轉身，看向身後，那懸浮在半空，看着這一切的數十萬暗魔教徒。
“你們作爲他們的親友，戰友，兄弟，姐妹，你們，可願意？”
此刻，他們的臉上，早已佈滿淚水。
他們知道，只要他們當中有一個說不願意，那麼這場魔界溝通儀式就會取消。
但……他們沒有。
“願意……”
他們的聲音在顫抖，他們的心也在顫抖，親眼目睹親人，摯友，戰友的死去，他們的痛苦，何等劇烈。
但他們從未忘記過自己的使命。
笑光點點頭，平復了許久的心情，最後輕輕點頭。
這一刻，所有的暗魔教徒，閉上了眼睛。
有人輕輕吟唱着。
“我們在屍骨與鮮血中綻放，怎能出淤泥而不染……”
“但我願用這污穢身軀，吸附更多淤泥，去守護那不染的白蓮……”
“黑暗……不像光，它不會被熄滅……”
“所以……被黑暗保護的光，也不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