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碩大的主殿中央,密密麻麻漂滿了雪花。
這些雪花宛若無視重力一般漂浮在半空,緩緩旋轉着,卻沒有落下。
每個雪花間隔相同,所有雪花整齊排列,最後組成了一一幅協調震撼且美麗的畫面。
這些雪花,相較於一般的雪花,很大。
一般的雪花要用放大鏡甚至顯微鏡才能看清模樣,但面前這些雪花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那美麗的多邊形和紋路一覽無餘。
當然,如果只是這樣,那還不足以讓張燁震驚。
關鍵是,每一朵雪花的中央,都有寒冰凝聚而成的浮雕。
雪花薄薄的一片,本就無比精緻,但那些浮雕卻更加精緻,每一個浮雕都無比清晰,細緻。
而那浮雕所雕刻的一幅幅畫面,卻又是那樣熟悉。
浮雕中的人,是張燁和伊霜。
衆人走到雪花面前,望着那浮雕。
浮雕竟然開始變化起來,每一片雪花都好像一個放映機,放映着一段回憶。
張燁來到第一片雪花前,看着那段回憶。
那是身處於冰天雪地中的一道身影。
是伊霜。
她的周圍,冰雪繚繞。
她抱着膝蓋,蜷縮着身體,恐怖的寒意釋放而出,彷彿要將世界凍結……
不,不是彷彿!
畫面一轉,便是一個徹底冰封的世界!
好在那個世界沒有生命,否則將沒有生命能夠從這場寒冰浩劫中存活下來!
伊霜的每一次呼吸,都會帶來一場寒冰風暴。
她好像自我封閉一般,將自己流放在這個沒有生命的世界。
這樣,她身上的寒意就不會冰凍任何人了。
那一刻,張燁看到了她的過去。
她由神界的寒冰法則孕育而成,沒有情感,生來冰冷。
一降生,她的身上便擁有恐怖的寒冰法則,所有靠近她的一切,都會被冰封。
不論是神明,還是凡靈。
一開始,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但是隨着時光的流逝,她走過的所有地方,都化作了冰天雪地,那些靠近她的生靈,都化作了冰雕。
那些被她視爲美麗的景色都因爲她的到來,而徹底消失。
那些她覺得有意思的生命,她連靠近都做不到,因爲那會讓它們化作冰雕。
她開始厭倦了,厭倦這無處不在的冰天雪地。
她開始孤獨了,沒有神明和生靈敢於靠近她。
就連那些上位神,至高神,甚至神王,都因爲她身上的寒意,而不願與她過於親近,因爲她的寒冰會讓他們的力量削弱,甚至冰封,無法運轉。
漸漸的,她開始自我懷疑。
她不知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是什麼?
難道是爲了凍結世界嗎?
可被她凍結的世界還少嗎?
活在無盡的自我懷疑,自我否認當中,最後,她選擇了自我冰封,將自己流放到了一個孤獨的世界。
這裏沒有其他生靈,也沒有美麗的景色。
但起碼這樣,她就不會再冰封她不想冰封的一切了。
直到有一天,他到來了。
張燁在那片雪花中看到了自己。
他看向下一片雪花。
畫面中,張燁在發現了這個冰封的世界,發現了自我冰封的伊霜。
他開始靠近她。
她不想理他,還讓他遠離她。
他經常來到她的身邊,用他的力量抵禦一切冰寒,將那些美麗的事物帶到了她的面前。
一開始,是一株翠綠色的小草。
然後,是一朵火紅色的小花。
之後,又是一塊彩光四溢的寶石。
隨後,是一條漆黑的小蛇。
他不斷將那些他認爲美好的事物分享給她。
她也逐漸沉醉其中。
她發現,他很強大,強大到不會受到她寒冰的影響。
他會不斷帶來那些她想要靠近,想要見證,想要觸摸的事物,讓她去細細地感受。
在他的力量下,寒冰不會侵蝕那些事物。
她也終於能夠如願以償。
她不再讓他遠離。
她甚至開始期盼他每一次的到來。
他每次到來,都會給她帶來許多有趣的故事。
他跟她講他去過什麼地方,見到什麼有趣的事情,見過什麼神奇的種族。
他帶來了好多好玩的東西,陪她一起玩。
比如一種叫做核彈的煙花,他帶來了五千響,說是從一個叫做自由美利堅的地方借來的。
那天,那個冰封的世界轟鳴不斷,無數雪山被震得雪崩,冰山被震裂。
她感覺到了刺激,感覺到了激動。
她感覺到了……心跳。
漸漸的,她有了體溫。
漸漸的,她感到溫暖。
漸漸的,她周圍的寒冰開始收斂。
漸漸的,她開始依賴他了。
他告訴她,不要整天冷着一張臉,要多說說話,要多溝通。
她聽了,於是她每天都會對着寒冰聯繫溝通,每次他到來的時候,她都會努力去迴應。
很快,不再是他在說,她在聽了。
她也可以詢問,她也可以好奇,她甚至可以和講自己想到的冷笑話。
那冷笑話,真的很冷。
但是她真的很開心。
有一天,她忽然發現,那個被她冰封的世界,解封了。
她也終於發現,自己的寒意,竟然不會再肆意狂涌,冰封她周圍的一切。
當她的心有了溫度,她也終於可以掌控這些寒冰法則。
她很高興,又很害怕。
她怕自己的變化會讓他失去興趣,從而不再靠近自己。
但是她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
當她鼓起勇氣告訴他的時候,他由衷地爲他感到開心,然後帶着她去了許多曾經她想去的世界,帶她親自去感受那些美好。
她第一次觸摸可愛而脆弱的兔子。
她第一次躺在不會結冰的海水中。
她第一次能夠靠近人羣,感受人間的喧囂和煙火。
她第一次……
他給予了她無數的第一次。
她也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能夠笑得那麼燦爛。
就和他一樣。
看着那片雪花中,伊霜露出的笑容,張燁不自覺地看向了伊霜。
卻發現,現在的她,也正在笑。
那笑容甚至比雪花中的更加美麗,更加溫暖。
那些雪花,是屬於伊霜的記憶。
她將這些記憶封存在了雪花之中,當她回到這裏的時候,她的記憶,也隨之解封。
力量在提升,寒冰法則在增強。
但是這寒冰,卻是溫暖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