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也都逐漸散去。
忽聽週一品一聲爆喝：“小姑姑，交出800塊國庫券，還是喫屎？”
周秀菊從沉思中驚醒，渾身嚇出一身冷汗，看見週一品像老鼠見了貓似的，撒腿就跑。
“想跑？”
週一品健步如飛，追上去將她一推，壓趴在一堆稻草上，腳一踢，令她的屁股撅起。
“四貌，拿尺子來。”
四貌秒懂大姐的意思，鬼靈精地取來一根長長的鐵邊包木戒尺。
那是父親以前訓誡他們不好好讀書時的工具。
“大姐，戒尺來了。”以百米奔跑速度，將接力棒遞到週一品手中。
啪！
對準周秀菊的屁股，一戒尺抽下去，周秀菊嗷嗷慘叫起來。
不光疼，還羞憤難當。
她一個長輩被一個小輩按在地上打屁股，這以後叫她在村子裏還怎麼做人吶？！
“你說話還算話嗎？800國庫券拿來！”
啪！
又一記戒尺打下去。
“你是選擇喫屎嗎？”
周秀菊嚎啕大哭。
“不要啊，一品饒了我吧。”
“小姑姑知道錯了。”
“哪兒錯了？”
“小姑姑千不該萬不該在你們家最困難的時候還來嘲笑你們，我們畢竟是親戚啊……”
啪！啪！啪！
連打三下。
看來小姑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到現在還死鴨子嘴硬，想耍賴。
就是死活不想交出那800元國庫券！
“親戚？在你眼裏就是你家錢袋子的代名詞吧？”
“今年三月份，小表哥虞國產從我家偷走了800元國庫券。”
“我爸念在親戚一場的份上，一次次地放過你們，他總是說，小姑姑不容易，國產表哥還小，報了警他這輩子就毀了，小姑姑這輩子也沒有指望了。”
“我爸希望表哥改過自新，可是你們呢，變本加厲。”
“我爸是人善被人欺，可我就是小惡魔，我有的是辦法折磨死你們！！！”
本來散去的村民又回來圍觀，這時候也都勸告周秀菊：
“虞國產如果真的偷了東西，那就還回去吧，總比被公安抓走好。”
“是啊是啊，虞家小媳婦，做人還是本本分分的好，不是自家的東西終究要還回去的。”
“就是你不想還，老天爺也會叫你還回去的。”
“是啊，說不定你還回去，你家虞山海的病就好了呢。”
啊——
一提到虞山海，周秀菊似乎受了什麼刺激，她對着蒼天吼叫一聲，猛然間力氣變得很大，突然掙脫週一品的壓制，瘋了似地沿着羊腸小道狂奔而去。
她一邊奔跑，一邊嘶吼：
“不，那些東西是我應得的！”
“我死都不會還的！”
小姑姑的言行舉止實在出乎週一品意料，她想不透一個人怎麼會把不要臉作爲人生最高信條。
看來她是死活都不會償還那800國庫券了，更別提之前盜走的那些金銀首飾和古玩珍寶了。
她可以報警，但清官難斷家務事。
爺爺當年也沒有立下任何字據，把財寶傳給女兒還是兒子。
至於800國庫券，購買並不需要實名制，而且有一部分父親是從別人手中回購的。
而國家規定，國庫券不得作爲貨幣流通，不得自由買賣。
如果報警，一旦追究起來，非但沒辦法證明國庫券是父親的，反而很可能因爲違反規定而罪加一等。
所以，這是一筆糊塗賬，扯不清，理還亂。
也許周秀菊就是知道這一點，她才肆無忌憚地將國庫券據爲己有。
還與不還，全靠她的良心。
看來，這事不能硬來，她得另外想辦法。
“姐姐，難道就這麼算了嗎？”二德氣呼呼地，眼中充滿怒火。
“小姑姑太過分了，霸佔着我們家的東西，就是不還。”四貌也氣得要哭。
“金錢，難道比一個人的生命，名譽更重要的嗎？”三禮若有所思地問道。
週一品想說，是啊，在物質極度匱乏的年代，爲了錢，生命，臉面都是可以不要的。
旁邊有人嘆道：“周秀菊啊，她那是心理不平衡。”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週一品瞬間明白了癥結所在。
也許小姑姑並不全是因爲貪婪，而是因爲她的心結。
她的心結就是她認爲命運對她不公，她的父親對她不公。
最主要的是，她有一個癱瘓在牀的丈夫。
要拿回國庫券，必須得解開小姑姑的心結。
“我有法子了。”一品興奮地跑回屋。
“什麼辦法？”二德，三禮和四貌也跟着跑回屋。
週一品從空間裏把曬乾的蠶砂取出來，大部分放在一個密實的竹篩子裏，小部分放在碗裏。
“姐，這是啥？”
“曬乾了的蠶砂。”
“它可以做什麼用？”
“做枕頭，煮湯喝，泡茶喝，作魚飼料，它的用處可多了呢。”
“啊？那不是蠶的屎嗎？還能喫啊？”
望着黑色、褐色、黑褐色，細細的一堆蠶屎，幾個孩子露出噁心又嫌棄的表情。
“你們不覺得這蠶砂很香嗎？”
一品捧起一把，將蠶砂置於午後的陽光裏，溫暖的光照更加催發了它的香氣，她深深地聞了一口，呵，真是清香撲鼻，長驅入喉，繚繞在肺腑之間啊。
二德，三禮和四貌卻咦了一聲，捂住鼻子遠遠地避開。
一品笑笑，也不解釋。
“三禮，四貌，你們扯一塊花布，用蠶砂做芯子，做一個枕頭。”
“不！”四貌遠遠地逃出門去。
只有乖巧的三禮聽姐姐的話，拿花布，剪刀和針線去。
取回來後，她一邊動手剪花布，一邊好奇地問：“姐，用蠶砂做枕頭是不是有什麼好處？”
嗯，還是三禮智商在線。
一品一本正經回答：“當然，蠶砂它是一種中藥，具有祛風除溼、清肝明目、活血化瘀的療效。”
“咱們做一個蠶砂枕頭，給小姑夫送去，再配上每天喝蠶砂湯，他的病就會好起來。”
二德啊一聲訝異，“姐，小姑姑家那麼壞，爲什麼還要幫小姑夫治病？”
一品淺笑着，平靜地回答：“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擰成死結時，不妨試試以德報怨。”
“以德報怨……”三禮輕輕念着，似乎明白了這幾個字的意思，“可是，咱們的善意真的能感動小姑姑他們嗎？”
關於這一點，一品並不能保證。
但她還是堅定了信心，“會的，小姑姑一家並不是天生的壞蛋，他們只是因爲境遇不好，一時迷失了方向。”
見二德還是迷糊着，她又吩咐：
“二德，你去村裏問問有沒有誰上吐下瀉，一會兒我煎蠶砂湯，喝了保管藥到病除。”
二德抓了抓頭頂毛髮，將信將疑地走出去。
望着他被曬得黝黑的背影，一品還特意強調了一句：“相信姐沒錯的！”
然後微微一笑，轉身走到廚房，從櫥櫃底下找出來一個藥罐子，清洗乾淨。
將蠶砂清洗一下，碾磨成粉，倒進藥罐子，加上清水。
拎出煤油爐，點着了火，將藥罐子放上去，燒開後換小火慢慢煎熬。
不多時，一股茶香味越來越濃，遠遠地飄出去。
而在樓上睡覺的五好，這時卻哇一聲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