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到這個時代後,他就一直與她相依爲伴。
突然要送她回家,他真心不捨。
其實兩個村子相距足有七八里路,可今日,這七八里路,都變得短暫起來,彷彿眨眼間,就到她的村子了。
進了村,村民們依舊是指着他們竊竊私語,但到底是沒有再大聲的譏諷小蟬了,反而有些羨慕她。
路上遇到不少的婦人,都同寧小蟬打招呼,說她終於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寧小蟬眉眼含笑,轉頭見到顧長留濃眉微皺,輕聲寬慰道:“你別擔心我了,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好,我不擔心你,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無論發生什麼事,自己的生命最重要,萬一聽到什麼流言蜚語,也一定要相信我。”
“你又要去做什麼嗎?”聽到顧長留這話,寧小蟬心中有些不安。
“我不做什麼,這幾天,我就安心在家讀書,只是最近發生的事比較多,我有些擔心。”
顧長留摸摸她的頭,又說道,“我教你的那些字,你也別忘掉了。”
“我會在記得的,我到時候拿炭在地上寫。”寧小蟬笑道。
“那你回去吧。”顧長留將手中的禮物遞給她,讓她帶回家。
按照這時下的規矩,尋常的姑娘定親之後,男方就不能再見女方了,所以這會兒送她回來,他也就不進屋了。
寧小蟬接過東西,快速的往家走去,到了家門口,寧老太太聽到聲音走了出來,寧小蟬同她打了聲招呼,轉頭朝顧長留嫣然一笑,母女倆一起進屋去了。
顧長留也回了一個笑,轉身往家走去。
來得時候,兩人結伴而行,感覺路途是如此的短暫,可回去時,他隻身一人,又覺得這路竟是這麼的漫長。
無聊之下,他隨口唸起詩詞來,
“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古道西風瘦馬,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他剛唸完,恰好這時有一輛馬車經過,風捲起車簾的一角,露出裏面半張絕美的面龐來。
“嘻嘻,沒想到這窮鄉僻壤,還有這等才學之人。”
車廂內,一旁的俏丫鬟打趣道:“小姐,要不要停車,跟他搭訕一二?”
“不必了,我們這次的目標是那寧州笑笑生,旁人就別費這個功夫了。”美貌的少女端着臉說了句。
馬車絕塵而去,揚了顧長留一身的塵灰。
顧長留拍拍身上的灰塵,暗罵了兩句。
等他回到家,太陽已經落山了,往常每次回家,寧小蟬都在家裏等他,給他做好飯菜,可今天回家,家裏空蕩蕩,溫馨的小院,都變得冷清起來。
靜坐了半響,直到腹中咕叫兩陣,他才起身,給自己做了簡單的飯食。
只是飯菜上桌之時,眼見對面的位置上空空蕩蕩,再無那張秀美溫婉的面龐,再無語笑嫣然的聲音,他就有些喫不下了。
前世一個人活了那麼久,也極少覺得孤寂無趣,可今生他卻是有些矯情了,只要一想到,還要二十多天,寧小蟬纔會回家,他便是煩悶不已。
小蟬不在家的第一天,想她。
小蟬不在家的第二天,顧長留都有些無心讀書了。
本來這些經義都是非常枯燥難啃的東西,一旦走神,那就更加難學了。
小蟬不在家的第三天,顧長留打算去山上走走。
他找了個揹簍,提了一把小鋤頭,打算去山裏挖一些野花來,趁着她不在家,將院子裝點的漂漂亮亮的,等她回來見到了,肯定高興。
爲此,顧長留又給自己找了一個合適的理由,這段時間事情繁雜,再悶頭讀書,反而是學不下去,去山裏挖點鮮花草木來裝點庭院,就權當是散散心了。
一路往山上走去,草木十分茂盛,高大粗壯的樹木立在山道的兩側,樹上垂下根根藤蔓下來,顯得山林十分幽深。
蔭山村之所以叫做蔭山村,就是因爲村子後面有一座高山,別的地方,要到申末或者酉初,太陽纔會落山,可是這蔭山村,太陽卻足足要比旁的地方,早落山半個時辰。
鎮上的夕陽還燦爛着,一到蔭山村,太陽就全被擋住了,站在蔭山村外,還能看到太陽餘暉灑下的輪廓,但到了蔭山村,卻只有一片山影了。
許是因爲靠村子的這一面山,太陽光照少,又有高大樹木的阻擋,所以一進山林,就彷彿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高大的樹木阻擋了陽光,只有零星的光芒不甘心的透過樹木的間隙擠了進來,灑下一束束光,一陣山風吹來,樹葉婆娑,花香陣陣,宛若童話中的場景。
當然,若是神話故事,這時候,該會有一個美貌的山鬼,頭戴花環,坐在石頭上,甩着白嫩的腳丫,衝你淺笑。
顧長留自然是不屑於這種美妙的邂逅,他只想要多挖幾株漂亮的花朵。
蘭花、月季、扶桑花、紫薇花、木芙蓉,他是來者不拒。
這山裏的山花還挺多的,只是不好找,顧長留認識的山花也不多,費了大半天功夫,也就挖到了幾株米蘭、兩株木芙蓉罷了。
本來蔭山村就天黑得早,山裏面因爲樹木的遮擋,更是黑的快,顧長留擡頭看了看天色,決定先回家了,今天就當熟悉熟悉地盤,等下次再來,肯定可以挖到更多。
下山途中,聽到有人粗獷的唱着山歌,顧長留循着歌聲而去,見到唱歌的人,登時一愣。
“李猛兄弟?”
“顧相公?”
李猛看到他,也很是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顧相公你怎麼在這裏?”
“我上山挖些山花。”
顧長留又看向李猛:“你身體好了?”
“不過就是一些皮外傷,沒什麼大礙了。”李猛答道。
“那就好。”
說起來,兩人並不太熟,尬聊了兩句,顧長留便要離開,李猛卻是叫住了他,“顧相公,等一下。”
顧長留停住腳步,疑惑的看向李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