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哥,這個價錢不是跟你們烏老大商量好的嗎?”車頭點頭哈腰的說道。
“跟我們烏老大說好的?你有什麼證據?”壯漢冷哼一聲,“再加一半,否則這裏不通車。”
“再加一半,我們可要虧本了呀。”車頭低低的說道。
“虧本?呵。”壯漢看了長長的車隊一眼,“你不是有這麼多的客人嗎?找他們多收一份就行了。”
“我們做生意的,可不能出爾反爾。”
“三弟,你跟他們瞎廢什麼話。”
旁邊的大漢走了過來,手裏的大刀往車頭脖子上一架,“我兄弟好心給你指條路,你倒是還拿喬起來了,你不願意找他們要,那就自己交,別廢話!”
“這位好漢。”
車頭還想要說什麼,大漢卻是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還他孃的廢話,再廢話,別怪哥幾個對你不客氣!”
顧長留他們的車在車隊的前頭,所以壯漢跟車頭的對話,盡數落入他們的耳中,面前的張蘊之臉色一變,露出一個苦笑來,“顧兄,我們怕是得準備多交錢了。”
“張兄,你平常去府城的次數多嗎?”顧長留問了一句。
“攏共去過兩次,這是第二次。”
張蘊之答道:“不過聽人說,這條路上經常有路匪出沒,只有坐這家車行的車纔有安全,車行給這些路匪交了保護費。”
“上次也遇到這事情了嗎?”顧長留問道。
張蘊之想了下,點了下頭,“這些路匪太兇悍了,經常出爾反爾。”
“哎~”顧長留卻是嘆了口氣,“若是經常遇到的話,會不會是他們故意設局給我們大家看的?”
“那又能怎樣呢?”張蘊之微怔,隨即說道:“我們是考生,自然以考試爲重。”
是啊,都是考生,都是文弱的讀書人,又兼之考試在即,大家都想要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到達府城,所以沒人跟他們鬧,所以便罷了唄,便任由這些路匪在這道路上橫行。
車頭已經挨輛車收錢了,很快,便來到了顧長留他們坐的這輛車。
顧長留不是什麼熱血愣頭青,雖然心中憋着氣,但是看到身旁緊挨着他,一臉懼意的寧小蟬,他還是遞過了錢。
每個人都在原先付得車錢上翻了倍。
所有人都特別沉默,都特別乖順的付了錢。
然而,到了後面車廂的時候,卻是吵鬧了起來。
“不是說好了五十文錢嗎?爲什麼要多收一次?”
“你小子廢什麼話?沒看到路匪找我們收錢嗎?我們車頭還因爲這捱了一拳!”趕車的車伕怒喝道。
“可是你們說好的是五十文。”身穿長衫的年輕人固執的說道。
他擠在這擁擠不堪的車廂裏,不就是爲了省些錢嗎?憑什麼要他多付。
“人家都多付了,前頭包車的,多付二兩銀子的都有,你多付五十文算什麼?”車伕面孔有些兇惡。
“小子,我們車頭算和善了,若是你再多嗶嗶,就將你放下來,讓你在這荒山野嶺自己走去!”
年輕的書生漲紅了臉,五十文錢對別人來說,或許不算什麼,可是對於他來說,卻是不少的花銷了。
五十文錢,他孃親得給別人多漿洗五十多件厚重的衣裳。
“怎麼,你們車隊這麼大,這麼點小事都搞不定?”那邊,收保護費的壯漢,已經是有些不耐煩了。
“你快將這錢付了吧,你不付錢我們也走不了。”
“就是,早點付錢,咱們好早點到府城。”
“我真是一刻也不想要待在這擁擠的車廂了!”
同車的人也七嘴八舌的說起他來,年輕書生的握緊了拳頭,心中很是不甘。
“年輕人,你看看那邊的悍匪,等會若是招了他們過來,我可不負責你們的人身安全。”車頭又威脅了一句。
恰好不遠處的悍匪朝他們露出一個冷笑,衆人便更加害怕了,紛紛催促起年輕的書生來。
顧長留坐在車廂裏面,聽着外面的動靜,心裏有些煎熬。
這種收保護費的行爲,它是正義的嗎?
不是!
車頭在悍匪那裏受到了威脅,轉眼就將屠刀揮向更弱者,而所有人都習以爲常,甚至默認了這種規則。
包括他自己。
上輩子在網絡電視上才能看到的新聞,如今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而他此刻,也跟那些人一眼,也選擇了妥協,選擇了冷眼旁觀。
如若今天他因爲這點威脅而退縮了,以後,當這事真的發生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會不會再一次妥協?
他這樣的人,跟他們縣城的縣官又有什麼區別呢?
紛紛雜雜的念頭盤繞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
“你下去,你不給錢就下去!”
那邊,車頭失去了耐心,終於對這年輕人露出了極致兇惡的面孔。
“我付了錢的,憑什麼下去。”年輕人雖然畏懼,但仍舊是堅持着自己的信念,“子曰:言必信,行必果。你們還有沒有一點契約精神了!”
“誰特麼在這跟你這子曰子曰的!”車頭反手就是一巴掌,然後伸手將他從車上拽下來,“啓程!”
年輕人摔在地上,行李也被人扔了下來,他想爬上馬車,但車伕擡手就是一鞭子。
“都坐穩,啓程了,啓程了!”
車頭大聲的叫着,那些路匪也搬開了路障。
“我願意給錢,我願意給錢!”年輕人追上來說道。
“晚了,爺現在不稀罕你這五十文錢!”
車頭一腳踢在他身上,轉頭譏諷地看着他,眼神兇惡,又帶着一點居高臨下的痛快,看到年輕人這般的絕望,他踩着他,彷彿也成了人上人。
顧長留掀開簾子,看到年輕人蹲在地上,雙目通紅,傷心而絕望。
周圍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有人在放肆地嘲笑他,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讓他上來!”
突然,顧長留突然站出來,聲音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