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縣衙後,顧長留同張蘊之說道。
“顧兄,你又說這樣的話,你我既是同鄉,又是至交好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若是怕兄長牽連,之前就不會將這事告知與你。”張蘊之正色說道。
“嗯。”顧長留點點頭,又說道,“餘豐縣離這鐵礦遠,這裏的事,怕是還得你多照看着點。”
“我會的。”張蘊之點頭,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只是我人手有限,怕是幫不了兄長你太多。”
“人手有限,你就多招些人手啊。”
顧長留便提點道:“這窮鄉僻壤之地,人手好招的很,只要給口飯喫,便有的是人俯首來投。”
“顧兄,你說的倒是輕巧,可問題是,我便是招到了人手,也沒這麼多錢糧來養他們啊,我又沒有顧兄你這樣的聰明才智。”
張蘊之有些無奈的說道:“明遠縣窮鄉僻壤,並不是盛產糧食之地,就連糧商也鮮有過往,我便是想要買糧,也是束手無策。”
“沒有錢糧,那你就去賺啊。”
顧長留說道:“你這明遠縣這些商戶,難道都是一些老實人?總有些作奸犯科之輩吧,你懲治一家,所獲錢糧,就能讓你養不少人。”
“呃,顧兄,我可沒你那麼大本事。”張蘊之搖搖頭,“這些商戶不來對付我就好了,我哪裏還能對付他們。”
“去年收稅糧,他們便拖拖拉拉,還是文嬌出面解決的,今年收稅糧,他們雖然老實了一些,但我也親自請他們吃了一頓飯,給他們說了諸多好話,稅糧才順利收到。”
張蘊之說道:“我好不容易跟他們交好,雙方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抓了一家,他們肯定會聯合起來,對付我的。”
“他們聯合起來對付你,你正好就將他們全部一網打盡啊。”顧長留說道:“這些商戶這麼肥,不就是你的移動錢莊嗎?”
“將他們一網打盡,我一來沒這個本事,二來,那豈不是會讓縣城動盪不安?”張蘊之又說道:“到時候惹出亂子來,那可就麻煩了。”
“你怕什麼亂子?你看看如今的朝廷,亂子還少嗎?看看你治下的百姓,他們如今過的好嗎,既然如此,你就是將這一潭水攪渾了又有何不可?
商人逐利,你抓了他們,自然會有新的人再入駐,實在不行,你自己派人經營縣城的商鋪也不是不可以嘛,偌大的縣城,難道就沒有能人了?
你也說了,這是窮鄉僻壤之地,咱們什麼都靠不住,所謂的權力,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人家當你是個縣令,才聽你號召,不搭理你了,你又能如何?
咱們區區一個縣令,在朝廷那些大官的眼中,不過是一直小螞蚱,在知府大人的眼中,那就是一個背鍋的。
咱們唯一能靠得住的,就只有手中的人,就只有手中的槍!
你道我爲什麼非要開採這鐵礦?不是爲了別的,我只是爲了手中能有武器,能更踏實一點。
賊寇犯我家人,我亦能拼死相博,不至於束手無策!
亂世將至,什麼權利、地位,都太過虛無了,只有真正的力量,才能靠得住啊。”
張蘊之聞言,沉默了許久,而後才長揖道:“還請兄長教我。”
“別的地方,尤其是中原大地,百姓們深受禮教束縛,想要找人,怕是還要費一番功夫,可是這嶺南大地,百姓雖然彪悍,卻也淳樸,他們是認死理的人,誰給他們飯喫,誰就是主人,你明白嗎?”
“我好像明白了。”張蘊之點點頭,又猛地搖頭,“我還是不太明白。”
“那我送你幾車糧食,你能明白嗎?”顧長留便笑道。
“嗯,這樣就能明白了。”張蘊之聞言點點頭。
“記住了,有多少人,就招多少人,這片廣袤的土地,還等着我們去開發了,大海、深山,都等着你我去征服。”顧長留又說道。
“嗯。”張蘊之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
“好,我再在你這留幾天,就得回去了,要開發礦場需要的人手不少,我要做的事,還多着呢。”
“正好,兄長你在這的幾天,可得幫幫我。”張蘊之又說道。
“行,我都得罪一大批人了,不在意再得罪一批。”顧長留笑着說道。
現在他的鐵礦就在張蘊之治理的土地上,那幫他整治一下衙門,也是應該的。
在明遠縣這幾天,顧長留一邊給張蘊之出謀劃策,一邊則是關注着霍景天那忙修建礦場的事情。
採礦的事情他雖然沒有霍景天專業,但是偶爾提出來的建議,也讓霍景天眼前一亮。
在明遠縣待了十來天,礦場的事情基本上已經初具雛形了,顧長留讓張蘊之在這明遠縣也抓了一批囚犯,用來充當礦工,所以接下來,他們便唯有等待時間了。
這一次回去,顧長留留下了三十多個護衛,一些用來守護礦場,還有幾個留下來保護張蘊之。
至於顧長留自己,只帶了十多人回城,反正兩縣之間也不遠,不過一天時間就到達了,顧長留料想這一路,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卻沒想到,事情卻是出乎他的意料,就在離城外三十里的時候,經過一處峽谷的時候,顧長留心中沒由來的一陣悸動,他連忙叫停了在前頭趕車的李猛,“李猛,停一下。”
“顧大人,怎麼了?”李猛連忙拉起了繮繩,不解的問道。
“我感覺有些不太對勁。”顧長留說道:“總感覺心慌的很。”
顧長留拉開車簾,看向眼前的峽谷,許是傍晚,殘陽落在峽谷兩旁的山石上,顯得這峽谷裏面越發的幽深了。
此刻,顧長留總有一種感覺,好像這幽長的峽谷,成了一張擇人而噬的猛獸巨口,讓他遲遲不敢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