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慶皇帝勃然大怒,看着內閣的大臣們,“往日裏你們都各有千秋,今日爾等且說說,該如何對付這些韃靼?”
“臣認爲,咱們該主動出擊。”
殷閣老走了出來,大聲地說道,他的性格,本來就是比較剛強的,此刻,他巴不得朝廷能立馬發兵,將韃靼趕出關外。
萬慶皇帝沒有說話。
趕出關外,若是能夠將韃靼趕出關外,那倒是好了,只是可惜,大月自立國起,就無餘力趕跑韃靼了,只勉強將其趕出河套之外。
可從此,河套便成了韃靼們鮮美的蛋糕,幾乎每年都要過來劫掠一番,生活在河套的百姓們是苦不堪言,但卻又無能爲力。
河套駐守的將士們,每年也只能面前跟韃靼相抗罷了,這些駐守河套的將士們,長年駐守在此處,也成了老油條。
什麼保家衛國的他們就不想了,他們只想要自己活命。
而且他們知道,反正這些韃靼們,每年只會過來侵略一番,既然他們要侵略,那就讓他們侵略唄。
反正等他們撈夠了,自然就會走了。
至於百姓?
什麼百姓?
他們難道不是百姓嗎?他們的命也是命啊。
要知道,這大月朝,還有專門的軍戶,他們當兵,世世代代都要當兵,兒女子孫也都是士兵。
這種做法,雖然有利有弊,但長此以往,士兵們的積極性,自然會大幅度下降。
他們又不想要當士兵,是被逼無奈,纔來保家衛國的,事實上,他們最想要做的,只是做個尋常的百姓罷了。
他們不想要自己的子子孫孫,世世代代,都是軍戶,都必須當兵。
但是朝廷律法,沒有辦法,他們不比那些前來參軍的普通士兵,還能回去,他們乃是軍戶,那就是從籍貫上綁定了,要當一輩子士兵的。
這樣一來,誰還有積極性呢?
所以,這一次,這些士兵們也是照例消極怠工一番,本來以爲這些韃靼們在河套搶掠一番,搶夠了,就會走了,卻是沒有想到,這些韃靼們,竟然一直攻打到了皇城外。
當顧長留了解到了大月朝的籍貫制度之後,也不由得嘆息。
保家衛國,該是朝廷每個子民的責任,而不是軍戶的責任啊。
可惜這一點,朝廷不懂,顧長留也沒資格置喙。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編修罷了,除非有一日,他手握大權,才能對此,更改一二。
萬慶皇帝並不傻,其實他對這一切門清,他心中也對此感到憤怒,可他作爲這個江山的主人,他知道他做不到。
殷閣老說要將韃靼趕出關外,他又何嘗不想,只是,他們能有這個本事,他都要發出勤王令了,朝廷若是有這個實力,他何至於此?
言閣老發現了皇上的微表情,作爲微表情分析大師,他很快就明確了皇帝的想法,當即跪了下來,“皇上,朝廷力弱,不能主動出擊啊。”
“若是主動出擊,傷及了根本,屆時,若是建奴打進來,我們以何去抵擋?”言閣老大聲的說道。
聽了他的話,萬慶皇帝這才點點頭,看向言閣老,“那言閣老覺得,目前該如何做?”
“好,那你認爲,該派誰去和談?”
“就派尹川去吧。”言閣老說道:“尹川乃是翰林院編撰,學識不凡,人也年輕,該派他出去,也算是鍛鍊鍛鍊年輕人嘛。”
“好,就依你所言。”萬慶皇帝點頭,應了下來。
和談,對於他來說,自然是無比的屈辱,但是此刻,除了和談外,他也沒有好辦法。
離開議事殿,言閣老看了殷閣老一眼,似乎在說,殷閣老,你的道行比我還淺得多。
殷閣老心中一寒,但也不敢多說些什麼,他原本就不如言閣老,如今殷世遠也出事後,他甚至失去了進取之心,不想要再爭鬥了。
或許,他應該退下來了。
他自己這樣想着。
有一瞬間,他不想要理會朝廷的任何事情,但是,這種想法在他心中轉瞬即逝。
他好不容易纔當上了人人矚目的閣老,手握大權,直達天聽,如今讓他放棄,他捨不得。
而且,他如今便是退去這種爭鬥,言閣老他們又會放過他嗎?
不會的,他們不會放過他的,他們只會痛打落水狗。
一旦進了官場,要麼就一路高歌,一直笑到最後,要麼,便是落得個生死人亡的下場。
甚至一旦自己倒下,自己的家人也一定討不了好,抄家滅族猶未可知啊,畢竟他的性格,也算是剛正不阿之輩,他曾經得罪了那麼多的官員,一旦他倒下,這些官員們會放過他嗎?
都是他近年來,太過得意忘形了,言閣老還是那個首輔,他作爲次輔,本來就應該忍讓,在沒有拿到絕對的權力之前,他不能冒頭。
可是這幾年來,他三番五次的冒頭,言閣老那邊,怕是已經將他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了吧。
一想到這一點,殷閣老不由得有些膽寒。
原來不知不覺之間,他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了。
所以,他要鬥,他必須要繼續鬥下去!
“閣老,那個顧長留今日又給您送來了糕點,您要見見他嗎?”這時候,內侍又進來說道。
“顧長留?”殷閣老眉頭微皺,“正好,就先收拾了他吧。”
“叫他進來吧。”殷閣老說了句。
別人他或許對付不了,但是對付顧長留,那不是手到擒來?
“下官顧長留,見過殷閣老。”
顧長留知道該來的逃不掉,見到殷閣老後,他還是同他行了個禮。
“顧長留,沒想到你本事倒是挺大。”
但是殷閣老見到顧長留後,並沒有給他什麼好臉色,而是直言不諱的說道:“本閣老本來想要將你調到禮部,沒想到你倒還是進入翰林院了,是那個王懷瑾在幫你吧?”
對於這些事,王懷瑾已經將他的所作所爲跟顧長留說了,所以這會兒,聽到殷閣老的質問,他倒也不覺得奇怪,只是答道:“下官去往哪裏,都是朝廷的安排,下官不知。”
“顧長留,我知道你是那等巧言令色之人的,看看你手裏拿着的糕點,你是覺得,區區一碟子糕點,就能賄賂到我了?”殷閣老又說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