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一提的是,因爲上次羣臣逼宮的事情,司禮監原本的掌印太監汪敬已經被方印拉出去砍了,現在的掌印太監由東廠總管方印兼任。
人都喜歡權利,方印也不例外,掌印太監,掌管皇帝印鑑,是皇帝身邊最親近的人,在方印還沒老到動不了之前,他可捨不得再將這個位置讓給別人。
況且,方印也沒那麼老,雖然他也是三朝老太監了,但他其實才五十來歲,最近他正積極的找袁神婆要補藥,希望能活得長久一些。
方印剛一宣讀皇上聖旨,羣臣就吵鬧了起來,尤其是御史大夫,又開始跳了,“身爲天子,怎能朝令夕改?陛下,自您登基以來,您都下了多少命令,更改了多少國法了?
先是改稅法,又是開恩科,再是連官員任免的方法也變了,從古至今,只有科舉跟舉孝廉入仕,憑藉政績升官,可您倒好,還想出了考試任免官員。
如今更是連太祖制定的上朝規則都免了,歷來官員只有月末有一天休沐,現在每七天就休息一天,就連皇上您都不上朝,如此,若是發生大事,該如何是好?”
小皇帝聞言,下意識看向顧長留,見到顧長留沒說話,他便板起小臉,說道:“朕體恤你們,憐惜你們辛苦,給你們每月多放幾天假,可你們倒是還說起朕的不是來了?
從世宗那一朝起,世宗每年上了幾次朝?先皇每年又上了幾次朝?朕自登基以來,又缺了幾次朝?朕登基三年有餘,三年來,朕只因爲身體有恙,缺過一次朝,還找了顧師跟太傅們告假。
朕如此勤勉,如今不過是頒佈了一個休息法,你們就百般阻撓,當朕好欺負嗎?”
小皇帝說到這裏,越發覺得自己辛苦,他越說越委屈,眼圈都泛紅了,這些該死的,慣會欺軟怕硬,難怪顧師想要砍了他們,朕都想要砍了他們,太欺負人了。
“陛下,陛下乃是天子,誰敢欺辱?只是陛下乃是萬民之主,天下萬民都以陛下爲榜樣,世宗跟先皇已仙去,臣等不敢妄議,但陛下真要如此嗎?
從此往後,天下百姓可也能如同陛下一樣,做六休一?耕田的百姓,在農忙的時候,能休息嗎?做飯的廚師能休息嗎?邊疆的士兵能休息嗎?皇宮裏的禁軍、陛下皇宮中這次伺候陛下的宮人,他們能休息嗎?
他們都不能,爲何陛下身爲萬民之主,天下表率,卻想着休息?”
被他這一番話,小皇帝一時之間竟啞口無言,再次接收到他求救的目光,顧長留這纔開口,“百姓們早春晚歸,秋收冬藏,如何不能休息?廚師們、禁衛軍、陛下身邊的宮人,亦可輪流休息,邊疆的士兵們,難道是時時刻刻都有戰爭的嗎?他們大可以按年休息。
陛下只是提出上朝六天,休朝一天罷了,有大事,你們仍舊是可以來找他,又何必抓住休息這兩個字眼不放?
趙大人,你方纔跟陛下說的這麼正義凜然,我怎麼記得你前些天,還告假了呢?
而且,你拿農民、廚師、宮人們來跟陛下比,那你怎麼不拿他們來跟你比?你身穿綾羅綢緞、衣食無憂,他們難道也都是如此嗎?
“臣不敢。”
一見到顧長留開口,這個御史大夫頓時啞火了。
要知道,連甘唯道這等正義之士,都被顧長留給打壓下去了,他們又有什麼資格來跟顧長留作對,這個勇士,還是讓別人來當吧。
顧長留輕哼一聲,見他閉嘴,便也沒多言了,於是這事情,就這麼順利的進行了下去。
第二天,又是選拔戶部尚書跟禮部尚書的大日子,顧長留要做監考官,考試過後,試卷則是由幾個閣老一起看。
這套試卷涵蓋的問題太多了,試卷也沒有標準答案,所以看卷也要格外的仔細,尤其是一些策論題,更要細細看。
花了幾天時間,他們纔將這些試卷看完,又選出了前二十名進入面試,面試通過後,才讓他們做代戶部尚書,半年試用期,合格後,才正式授予正式官位。
這個試用期、代理官位之名,當然也是顧長留想出來的了,因爲他現在也是摸着石頭過河,不知道這樣選出來的官員,是否真的合格,所以得先讓他們代管一段時間再看。
二十個筆試通過的名額很快就張貼出來了,在正式面試之前,還有三天的公示期,確定這些人沒有徇私舞弊,才能正式進入面試。
看到吏部張貼出來的名單,柳妙真有些失魂落魄,他沒想到,他這一路上歷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纔參加了這場考試,結果上面根本就沒有他的名字。
一旁的喻卷秋也有些失落,他是柳妙真的幕僚,他跟柳妙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然是柳妙真地位越高,對他越有利了,可沒想到,柳妙真到底還是沒能被選上。
“東君,您就別失落了,就算是您沒能選上,我們就當是來京城,見識了一番也好。”
喻卷秋安慰道:“這次我們參加了考試,也得到經驗,萬一下次我們還有這等機會,我們被選上的機會就大了。”
“你不必安慰我了。”柳妙真卻是擺擺手,“我一個外地的官員,怎麼可能會被選上呢?他們這些京官,肯定早就得到了消息了,什麼都比我強,你是不知道,那天考試,試卷一發現,我這個所謂的才子,簡直成了文盲。
上面的考題我全都不懂,它簡直是對我十年寒窗、多年爲官的一次嘲笑,因爲我沒道題,都能看懂,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一直覺得自己有才,所以恃才傲物,卻不知道泱泱大月朝,這麼多年來,才子如同過江之鯽,我不過是泯然衆人矣。”
“東君……”
“你不必安慰我了,我心中有數。”柳妙真說道:“沒關係的,過段時間就是皇上壽辰了,看那些番邦之人運送了這麼多奇珍異獸進來,到時候京城肯定很熱鬧,我們等到皇上壽辰之後再走,看完這場熱鬧,就離開罷。”
柳妙真擺擺手,喻卷秋也是微微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