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門將顧長留寫的信件,送給了小皇帝。
“放在一旁吧。”
小皇帝淡淡的說道,他很討厭顧長留這種態度,連見他,他都懶得來,每次都讓人送信過來,完全沒將他放在眼裏。
小時候,他是他尊貴的先生,是他需要尊敬的人,可是現在,他已經長大了,他有着他貴爲皇帝的尊嚴,他內心深處,很不喜歡他這種態度。
所以,對他讓人送來的奏摺或者批條,他知道他該第一時間查看,可他心中卻很排斥看這些,每次看到這些東西,他的臉色會不自覺的沉下來。
小黃門垂着頭,怯生生地離開,小皇帝臉上這才露出一抹憤怒來。
“方大伴,你看看,他現在是越來沒將我放在心上,如今海晏河清,可人人都在傳誦他顧長留,又有誰還知道我這個皇帝!”
“皇上,您別擔心,日後史書上記載的千古名君,永遠都是您,而不是他顧長留,他顧長留便是再能耐,也只能當一個賢臣!”
“方大伴,你不用安慰朕。”
小皇帝淡淡的說了句,卻是沒有去看他的信件,而是叫來伶人,看了許久的舞蹈,直到將近黃昏。
方印有心想要勸勸他,但是小皇帝完全不爲所動,只說道:“朕就算是勵精圖治,又有什麼用?朕對於這個天下來說,本來就是可有可無,又何必這麼努力,還不如及時行樂。”
這般說着,他卻是又揮退了伶人,不情不願的走到了書案前,“我倒是要看看,這次,他又有什麼高見!”
說罷,他拿起了顧長留讓人遞來的信,打開一看,初時還不以爲然,然而越看卻越是震驚。
“方大伴,你來看,這顧長留又想要鬧什麼幺蛾子!”
方印聞聲看過,見到小皇帝手上的信件,也是一怔,“他要辭官?”
“他捨得辭官?”
這是方印腦子裏冒出的第一個念頭,現在顧長留的地位,無異於攝政王,他在朝堂上,那是一言九鼎,哪怕是皇帝見了他,也得恭恭敬敬,可他竟然捨得辭官?
雖然很久之前,倒是也聽他說過的辭官之類的話,但是那個時候,他們也就是聽聽罷了,誰也沒有將他要辭官的事情,放在心上,可沒想到,他這突然之間,將辭官信都遞過來了。
“依朕看來,是最近海晏河清,他閒着無聊,想要折騰一下朕了。”
小皇帝初時心中狂喜,然而很快,他一顆心就冷了下來,他不信顧長留是真的辭官,他認爲顧長留就是故意要他去挽留,演一場君臣相惜的場面。
“或許,他是真的想要辭官?”
方印跟顧長留以前算是盟友,他知道顧長留的一部分想法,所以,看到這封辭官書後,他心中竟詭異的覺得,或許這是真的,他是真的想要辭官。
“方大伴,你太小覷人心了,走吧,跟朕去挽留他吧。”
小皇帝神態冷冷的說道:“他要演戲,朕作爲弟子,難道還能不陪着他演不成?”
說罷,就讓方印召來儀仗隊,大張旗鼓的準備出宮。
坐在馬車上,小皇帝的臉色一直很冷,然而,等來到顧長留的家中,他瞬間就換了一副面孔。
“顧師,您怎麼能辭官,棄弟子而去。”
小皇帝揉揉眼,讓自己的眼睛顯得泛紅,好似真的一副傷心過度的樣子。
“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
顧長留家中,守門的家丁見到皇帝了,連忙跪了下來,同小皇帝行禮之後,才說道:“皇上,我們家主人今天不在家中。”
“小的也不知道。”家丁搖頭。
“大膽,既然是皇上來了,你們還不讓開!”
方印卻是有些不信,據那小黃門所說,顧長留寫了辭官書纔多久,小皇帝也不過是看了一場歌舞罷了,他這就不在家了?
“皇上要進去看,就請進去罷!”家丁見狀,讓開了身子。
小皇帝帶着人大步走了進去,果然沒有見到顧長留的影子,就連顧長留的夫人,以及顧千帆、顧輕舟兩人,也消失的杳無蹤影。
“顧師、顧師!”
小皇帝大聲的喊着,可顧長留一家人就好像真的失蹤了。
“輕舟、千帆!”
小皇帝再叫,可還是沒人應和。
小皇帝走進屋子,他們家擺設還一如既往,可人卻已經是不見了,自己興沖沖的來陪他演戲,可卻沒見到人,小皇帝不由得有些惱怒,他認爲是他故意在嘲諷他。
怒火上涌,他甚至顧不上禮儀,直接進了他們的臥房,可臥室裏,也沒有人。
小皇帝從臥房出來,又去了顧長留的書房外。
顧長留的書房往日裏是不允許任何人進入的,可今天,他的書房就在他的面前,他很想要進入他的書房一看。
“顧師,顧師!”
他大聲的叫着,手卻是已經不自覺的放到了他的書房房門上。
“皇上,這是主人的書房。”
一旁的僕人提醒了一句,卻被方印一個耳光打倒在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位是皇上,皇上想要去他的書房,難道去不得嗎?”
這清脆的一巴掌,卻是一下子讓小皇帝清醒了過來,這可是顧長留的家中,他們如此不敬,萬一顧長留派人在一旁偷偷看着,他們悖逆的行爲,豈不是被他們看得清清楚楚?
“方印,這是顧師的家中,你豈能對他如此不敬?”
小皇帝冷眼看着方印,方印這才一下子回過神來,是自己太沖動了,他連忙垂頭認錯,“陛下,都是老奴的錯,老奴就是見不得這些奴才,對您不敬。”
“再不敬,也不能在顧師這裏動手。”
小皇帝說了他一句,不過有了這個插曲,他倒是也沒鬧着一定要進顧長留的書房了,只淡淡的說了句,“既然顧師不在,那朕明天再來。”
說罷,便轉身走了出去。
顧長留的確沒有走遠,這麼短的時間內,他也沒辦法這麼快收拾東西離開,其實,他就在書房的密室中,所以,對於小皇帝一舉一動,他是清清楚楚。
“這個小朱,他怎麼能這樣,連身邊的奴才都管不好,害得咱們陸伯伯被打了。”等小皇帝走後,輕舟忍不住出聲道:“以後,我可得說說他。”
“不必,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緣法,你一個姑娘家,別跟他走太近。”顧長留心中開始有了危機感。
“爲什麼?”
輕舟不解,她一直以來被顧長留保護着,還沒有男女大防的概念。
“聽你爹就是了。”寧小蟬在一旁輕輕地說了聲。
“可是,小朱是我們的朋友,我不想跟他不告而別。”
“爹已經跟他辭過官了,你也不想要看到爹再被他押着幹活吧?如果爹還當官的,就沒辦法帶你們遊山玩水了。”顧長留故作可憐的說了句。
“哎呀,那還是算了吧。”
一聽顧長留這話,輕舟連忙搖頭,比起跟朋友告別來,還是自由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