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傳來了顛簸之感,似乎是馬車行進的聲音。
他不知道他們要將他送到哪裏去。
他沒有後悔,只是有些沮喪,原來自己真的很笨,沒學習到父親的半點精明,竟然對自己身邊的朋友都沒有看清。
比如說朱炎,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可笑他竟然從來沒有看清過朱炎的內心,他一直拿他當朋友,當兄弟,所以對他沒有絲毫的防備。
他突然想起父親,明明有權有勢,但是在朱炎面前,總是稱呼他爲皇上,對他以禮相待,而自己兄妹,卻從來沒有拿他當外人,明明知道他是皇上,可總是直呼其名。
彷彿這樣,就能體現出他們之間的好關係,當然,朱炎也曾經說過,就拿他當普通人就好,所以他們也當真了。
或許,是他們這種一次又一次,沒有分寸感的行爲,才讓朱炎埋怨在心,最後積怨重重,纔會這樣算計他們兄妹。
可恨他這次來嶺南,竟然就帶了十幾個人。
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能不能將消息傳遞回去。
對於自己的情報組織,他還是不犯愁的,只是他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那個時候。
他又想起了最後時刻,朱炎那張猙獰的面孔,他這樣對待自己,那輕舟呢?
唉,這個丫頭,當初自己就算是拼着被她埋怨,也該阻攔她的,是他沒有看清朱炎的爲人,反而害了自己的妹妹。
若不是他一次又一次的爲他們兩人打掩護,爹爹早就會發現他們苗頭不對,會很快拆散他們,那時候,她應該還不至於付出自己的身心。
現在說這些也晚了,只希望妹妹沒事。
……
長樂宮。
這裏已經完全變成了冷宮,偌大的宮中空無一人。
顧輕舟呆呆地坐在門口,在她的面前,放着一些發餿的食物。
她已經獨自在冷宮中待了半個月,這半個月裏,沒有人跟她說話,也沒人搭理她。
除了每天有人過來送一些發餿的食物,其他時候,連一個人都見不到。
所以,她每天打發時間的方法,只能是看在天下的雲朵,想着父親曾經說過的話,當初那些話,她一句都聽不進去,可如今想來,一字一句,句句錐心。
“輕舟,朕給你送禮物來了。”
就在這時候,冷宮的大門卻被人推開了,朱炎走了過來,在他的身後,還有人推着一個大箱子過來。
“嘖,不願意搭理朕是嗎?”
朱炎走了過來,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顧輕舟伸手用力地拍開,然後用一種冷寂的目光盯着他,彷彿要用眼神殺死他。
“朕可是好心給你送禮物,你若是不要的話,那這禮物,朕可就扔了哦。”
“你又想要耍什麼花招?”
顧輕舟終於開口:“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我殺了你做什麼?我就是要活着,要你看着我千秋萬代,一統江山。”
朱炎說了句,拍拍手,箱子的一頭被人擡起,隨着插銷被人打開,緊接着,一個人從裏面滾了出來。
“大哥!”
見到這人,顧輕舟失聲!
“大哥,是我害了你。”
她幾乎是手腳並用,爬到了顧千帆的面前,看着他形容憔悴的樣子,心痛地說道。
“你就是恨我,你又抓我大哥做什麼?你放了我大哥!”
“放了他?你知道你存在的作用是什麼?就是爲了引出顧千帆出來。”
朱炎譏諷地看了她一眼,表情很是得意,“也不知道等顧師回來,發現他一雙寶貝兒女都沒了,會是怎樣的表情。”
“呵,你巴不得你殺了我,你若是殺了我,我父親定然會爲我報仇,他會將給你千刀萬剮,甚至會將你們老朱家的人從墳墓裏挖出來,將他們挫骨揚灰!”顧輕舟淒厲地說道。
“將我們挫骨揚灰?那朕先刨了你們老顧家的根!”
“呵呵,有本事你去嶺南呀,我父親早就將祖母的墳墓轉移了。”顧輕舟冷冷地說道。
“是啊,這說明他早就是狼子野心,也就是朕發現的早,否則,怕是這會兒坐在皇位上的人,就是他了吧!”
“我父親從來就不喜歡當皇上,他之所以這樣做,不過就是防備你而已,只可惜,我們兄妹倆太笨,太容易輕信他人,這才落得如此下場。”
顧輕舟憤恨地衝他說了句,又轉頭同顧千帆道歉,“大哥,輕舟知道錯了,輕舟對不起你,自己陷進去了,還被他利用,是我偷了咱們嶺南製造出來的武器,所以,他現在纔敢這麼有恃無恐。”
“輕舟,這些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你就別再說了,一切都有大哥在。”顧千帆安慰道。
事到臨頭了,他倒是也穩得住,因爲他知道,這會兒就是懊惱、後悔,都沒用。
“你們倒是兄妹情深,輕舟,你說的沒錯,朕的確是不敢殺了顧千帆,畢竟,還得用他將你爹釣出來呢,不過朕可以先收一點利息。”
說罷,他讓人拿來鞭子,狠狠地抽打在顧千帆身上。
“朱炎,你要打就打我,你別打我大哥,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沒有分寸,我不該冒犯你,我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愛上你!”
顧輕舟趴在顧千帆的身上,“我大哥,他又有什麼錯呢?從小到大,便是我想欺負你的時候,他也總是維護你,有什麼好喫的、好玩的,他也總想着你這個兄弟,他對你還不夠好嗎?”
“輕舟。”
顧千帆見她淚水潺潺,伸手想要給他擦淚,但是軟骨散帶來的後遺症仍未散去,他連手都擡不起來,只能孱弱的說道:“輕舟,別哭。”
“大哥,對不起。”顧輕舟用臉挨着他,不住地說道,“是我太任性了,是我連累你。”
“既然你們兄妹情深,那我就一塊打,反正你小時候也沒欺負朕,朕絕對不會對你心慈手軟。”
也不知道是顧輕舟的話,刺激了他,還是什麼原因,他真的擡起了手,然而他手中鞭子還沒落下,顧輕舟便暈倒在地。
“輕舟!”
顧千帆緊張地喊了聲,可輕舟卻是沒有半點反應。
“顧輕舟,你就別裝了,我還不知道你啊,最喜歡裝死來嚇唬我們了。”朱炎神色一緊,但卻並沒有靠近她。
從小到大,她的鬼點子很多,裝死,裝受傷,都是常有的事,這次,她肯定又是裝的,他纔不會上當。
“輕舟。”顧千帆用盡全身力氣,終於推了她一下,可輕舟還是沒有半點反應。
“來人,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暈了。”朱炎沒有向前,而是吩咐一旁的太監。
童卓向前,掐了顧輕舟一下,顧輕舟沒有半點反應,朱炎這才肯定顧輕舟是真暈倒了,他扔下鞭子,讓人將顧千帆拉下去看管好,自己這才走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