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子回到玄清派,便一頭扎進了藏書閣,接連幾日都沒有露面。

    衆弟子議論紛紛,掌門前幾日先是捱了一頓打,後來又被城大人叫去喝茶,莫非是被那位大人折磨得道心出了問題?

    玄清派的柴房中,兩個負責灑掃的外門弟子正在將柴薪碼放整齊。

    左側負責碼放的高個子是師弟清平,右面的矮個子是師弟杞章。

    現如今,清平玄清派的弟子中出了名。因爲前幾日他這個倒黴蛋在山門前灑掃,被青松子隨意揮手拍到了天邊。

    杞章低聲問道:“小師弟,那天你去了哪裏?”

    清平輕嘆一聲道:“杞章師兄,求求你不要再提這件事情了好不好!”

    杞章說道:“小師弟,平時師兄對你可是沒得說,哪次從後廚偷來雞腿,不是讓給小師弟你先喫?”

    “是啊是啊,哪次師父追查下來,你都說是我出的主意。”清平懶得理這個油條師兄。

    杞章並不死心,因爲原本傻乎乎的小師弟自從回來後就像換了個人,舉手投足之間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

    杞章覺得不對勁,他覺得清平小師弟絕對有什麼祕密。

    清平頓了頓,因爲他的心中確實藏着一個祕密……

    那日清平醒來之時,發現自己身在玄清派的後山之中。

    身爲玄清派的外門弟子已有兩年光陰,總是進山砍柴的清平對於眼前景色無比熟悉。

    很快,清平就尋到自己砍柴常走的那條山間小徑。

    只要沿着這條小徑,大約一個時辰就可以回到宗門中。

    但是站在小徑上的清平這時候卻猶豫起來。

    他一個小小的外門弟子,不知道緣何惹得青松掌門動怒,如果此時掌門怒氣未消,只怕回去也沒有什麼好事。

    清平決定,暫且在後山躲個兩三日,如果能夠碰上其他外門師兄弟進山,也可以先打探打探消息。

    打定主意的清平當即掉轉方向,順着小徑越走越遠。

    清平一路未曾停歇,靠着進山砍柴練就的好腳力,清平並未感覺疲憊,從日中一直走到日落。

    日落時分,暮色四沉,山林中比山外要黑得更早些。

    就在清平準備尋一處落腳地的時候,他發現前方密林更深處的一點亮光。

    如果是尋常的山野林中,遇到這樣的情況,清平絕對轉身就跑。

    霧幽鎮可以沒有任何東西,但是絕對不能沒有怪異的事情。

    相關的傳聞清平沒少聽說,什麼某地荒野一夜之間建起的奢華別墅,林中赫然出現的巨大燈籠等等。

    但是腳下是玄清派的地界,清平相信絕對沒有什麼幺蛾子事情敢出現在玄清派的後山之中。

    抱着對玄清派的無比信心,清平追隨者光亮前行。

    來到光亮所在處時已然是深夜,頭上明月高懸,照在腳下宛如輕紗。?

    清平猛然回頭,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窮盡山林。

    光亮之處不在山林中,而在山林外。

    準確來說,清平面前是一處整潔的小院子。

    疏籬圍繞的小院柴門輕掩,院中百花彷彿沒有季節的阻礙,競相爭豔,芬芳撲鼻。

    清平的視線穿過花叢,望向院子中孤零零的一座茅草屋,引導他一路前行的光源正是茅草屋窗前的燭臺。

    很難想象,僅憑燭臺那抹微弱的光源,究竟是如何穿過重重密林的。

    清平站在柴門之前,猶豫着是否要進去。

    茅草屋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從屋中走出一位老者。

    老者長眉長鬚,頭頂道冠,身穿玄清道袍,見到門外站立的清平,徑直開口道:“門外可是我玄清一脈弟子?”

    清平一眼認出老者身上的道袍,那道袍與青松掌門身上所穿如出一轍。

    清平俯首便拜:“玄清派外門弟子清平,拜見先代掌門。”

    老者撫須而笑,隨即問道:“我且問你,現如今我玄清一派,由誰執掌?”

    清平回道:“回稟先代掌門,如今玄清派掌門是青松子。”

    “青松子……哈哈哈哈,莫不是那個小時總喜歡偷老夫夜壺的小青松?”回憶起過去,老者爽朗地笑起來。

    清平此時可不敢笑,因爲老者口中的小青松早些時候一巴掌把他拍進山裏。

    “晚輩斗膽,不只您是哪一代掌門祖師?”清平問,能夠把青松掌門呼作小青松,恐怕面前這位輩分了得。

    老者並未回答清平的問題,反問道:“你一個外門弟子,怎會來到此處?”

    在先代掌門面前,清平不敢隱瞞,於是將自己被青松掌門拍飛至後山,尋見林中光亮,因而一路來此的事情全盤托出。

    老者怒道:“孽畜!竟然擺起了架子!自玄清祖師開宗立派以來,還沒有哪一代掌門隨便對弟子出手!”

    見到老者發怒,清平恨不得把頭塞進土裏,他這是算是告了黑狀,以後估計吃不了兜着走了。

    老者旋即說道:“你說你叫清平,擡起頭來說話。”

    清平擡起頭,發現面前漂浮着一枚戒指。

    “既然你是被那道光指引至此,想必天意如此。”老者嚴肅說道。

    “既然是他選擇了你作爲繼承者,老夫自然也無話可說。畢竟當年他也是這樣選擇了老夫。只是我玄清一脈式微日久,整個內門竟然沒有人配得上他的傳承嗎?”

    清平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接下了戒指。

    “清平,你獲得了宗門的傳承,自然也要承擔宗門的使命。”老者說。

    “此後修行之路,兇險難料,生死未卜。但是清平,你要記住,欲挽狂瀾者,必將深陷狂瀾之中。你接不接得住?”

    清平目光堅定,肅然行禮:“弟子清平,願爲玄清出劍不悔。”

    “好,好,後輩如此,實乃玄清之幸……”老者的聲音漸漸遠去。

    清平俯首相送。

    清平再次擡起頭時,發現自己正跪在白日打掃的山門之外。他看向自己右手的戒指,堅定地握緊拳頭。

    戒指上隱隱有白色霧氣升騰,強大的力量如巨龍般在體內翻涌流轉。

    清平心中暗喜,這是他從未感受過的力量。

    右手虛探,手中赫然出現一柄長劍,劍刃之上銀光流轉,那是洶涌沸騰的劍嵐。

    獲得宗門的傳承,也要承擔宗門的使命。

    清平一步踏出,便來到山門之下。

    月光如霰,映照着山門上的那四個大字。

    “明月清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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