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裏,小號專業的崔剛練功是最刻苦的。
他在練功房呆的時間最長,基本上每天都是最後一個回宿舍;前段時間他又買了個小號的弱音器,這回聲音不擾民了,練功更刻苦。
......
週末,外面下大雨。
428宿舍裏的四個人誰都沒出去,都盤着腿坐在下鋪吹牛逼。
林浩坐在了下鋪孟胖子的牀上,身邊坐着的是崔剛;對面鋪是武小洲和孟胖子。
武小洲說林浩啥樂器都會,孟胖子就說他是捧臭腳,於是兩個人就開始對着噴了起來。
林浩懶得搭理他倆,吧嗒吧嗒抽着煙,想着心事。
崔剛在用一塊絨布不停的擦他那把國產鸚鵡牌的小號,這把小號看着有些年頭了,上面的一層電鍍已經斑駁的厲害。
孟胖子眼看噴不過武小洲,斜眼看了看崔剛手裏的小號,小眯縫眼一轉,“浩子要是能吹一首小號的曲子,我就服你了!”
林浩聽到孟胖子也跟着武小洲叫他浩子,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武小洲嘴一撇,“來點實際的,服我有個屁用!”
“以後我就叫你武爺!咋樣?”
“行!”武小洲興奮的臉都紅了,朝着林浩就嚷,“整一個!浩子!整一個!”
林浩嘆了口氣,這貨從小就是看熱鬧不怕事大!
崔剛滿臉驚訝的看向了林浩,“你真會?”
林浩點了點頭。
崔剛連忙用絨布擦了幾下號嘴,“來,來,浩子,吹一首!”
臥槽!
林浩無奈了,連最老實的崔剛也這麼叫他了。
他無奈的接過了小號。
孟胖子小眼睛有些直,難不成林浩還真會吹小號?
林浩還沒等吹,嚴彬嚴小七、高嶺高老大還有楚熙熙楚小妹三個人都來了。
楚小妹手裏還拎着一把雨傘,進屋趕快打開支在了角落,她的白色球鞋都溼了。
三個人扯過來三把木頭椅子就坐下了,楚小妹脫了鞋,毫無淑女形象的盤着腿。
嚴小七抱怨着這鬼天氣。
高老大打着哈哈,“你們幾個傢伙啥情況?”
武小洲就把剛纔和孟胖子打賭的事兒說了一遍。
三個人都看向了林浩,楚小妹也是一臉驚訝,“林浩,你真會吹小號?”
林浩沒回答她的問題,將號嘴對在嘴脣上就吹了起來。
小號的音色高亢而嘹亮......
緊張而熱烈的小號聲中,衆人眼前立刻浮現出一副鬥牛場的景象。
身穿華麗服飾的鬥牛士勇猛剽悍,他將手中一塊紅布高高揚起;渾身腱子肉的公牛瞪着雙眼,一隻後蹄刨着地面,揚起了陣陣灰塵......
一曲終了,屋裏人全都傻了眼。
尤其是崔剛,更是瞠目結舌,好半天才問出了一句話,“這叫什麼曲子?”
林浩按着小號的放水鍵,對着號嘴吹了吹,放水鍵裏淌出了一些口水,“這首曲子叫《西班牙鬥牛士》!”
高老大鼓起掌來,緊接着嚴小七和楚小妹、孟胖子也跟着鼓掌。
武小洲看向了孟胖子,一臉的戲謔。
孟胖子當然知道他啥意思,期期艾艾的不知道如何開口。
高老大喊了起來:“老孟,叫呀!”
“對呀!”嚴小七一甩長髮,跟着起鬨。
“臥槽!”孟胖子一臉無奈,望着嘿嘿賤笑的武小洲喊道:“武、武爺!”
“艹!”孟胖子罵了一句,衆人開懷大笑。
崔剛一把就拉住了林浩,“快,快給我寫下來!”他覺得這首曲子簡直是太適合小號來演奏了,心裏有些忐忑,唯恐林浩不讓他吹。
林浩笑道:“放心,吹出來就是爲了給你的!”
崔剛撓了撓頭,他真想讓林浩馬上就寫出來,但也知道這種事情不好太逼着人家。
孟胖子有些不解,“你以爲沒去過西班牙,怎麼會寫出這樣的曲子?”
林浩翻了個白眼,“按照你這麼說,寫科幻小說的還得見過外星人?寫殺人放火的還得自己動手實踐一下?譜出戰歌的作曲家必須得親自上戰場?萬一死戰場上怎麼辦?我是沒去過西班牙,難道不能在網上看過西班牙鬥牛士的影像後創作的嗎?傻小子,藝術是需要想象的......”
孟胖子撓了撓頭,好像是這個道理,可又覺得哪裏不對......
楚小妹滿臉羨慕,林浩現在是整個音樂系最神祕的人物。
據說他從美術系轉過來的時候,上臺前因爲有幾隻蒼蠅圍着管樂組的陳老師,這傢伙根據“嗡嗡”聲,即興演奏了一首《野蜂飛舞》!
這首曲子前段時間樊主任已經給大四的學生髮下去了,作曲者的位置清晰打印着:林浩。
據說現在大四很多鋼琴系的學姐和學長們,都在瘋狂的練習這首樂曲,但至今還沒有誰能彈出林浩當時的速度和意境。
有才氣、長得帥、又是樊綱的弟子,林浩的光環一圈又一圈,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楚小妹收回了心思,問林浩:“我看別人吹小號,到了高音的時候都臉紅脖子粗的,你怎麼看着一點都不費勁?”
崔剛也關心這個問題,“是呀,浩子,我聽最後一個音已經到了兩個點的E,你怎麼一丁點都不費勁?”
林浩有些顧慮,因爲如果把方法教給崔剛,他的專業課老師可能就會有意見,但不教的話又對不起朋友。
略一沉思,算了,考慮那麼多幹嘛,只要崔剛能進步纔是正道!
想到這兒,他也不再有什麼顧慮,沉聲問他:“你先說聲音是怎麼產生了?”
崔剛一愣,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因爲這個問題實在是太簡單了,但還是回答道:“聲音是由物體震動產生的。”
林浩指了指手裏的小號,“那小號呢?”
“號嘴震動!”崔剛又說。
“大部分人吹小號的時候,聲音越高,就越想用力,下意識就會將號嘴緊緊壓在嘴脣上,對嗎?”
崔剛點了點頭。
林浩扭頭,見書桌上有一把塑料尺,就把小號放在牀上,伸手將尺拿了起來。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幹什麼。
他把尺搭在桌子邊緣,很長一截懸空在外面,一隻手按住尾部,另一隻手輕輕一刮...塑料尺抖動起來,發出了“嗡嗡”的聲音,好半天才停止了顫動。
他又將尺向桌子裏面挪,外面懸空部分只留下了一點,然後再用手去刮,尺子發出了一個很短促的聲音,稍縱即逝。
林浩拿起了尺子,“就像這把尺一樣,餘留下的體積越大,聲音越長遠,如果你全部按住以後,他就沒有了聲音!”
所有人還是一頭霧水,只有崔剛所有所思。
“當你將嘴脣用力緊貼號嘴的時候,已經把號嘴的震動頻率完全堵死了,高音又怎麼可能不費勁?”
“我問你,”他看着崔剛,“我注意過你吹號時的口型,當年老師教你的時候,是不是要求嘴角輕輕向後拉,下巴要平,要做出微笑狀?”
崔剛連忙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