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伸手拿起了身邊吉他架上的一把民謠吉他,此時舞臺上只有架子鼓那裏有個凳子,他剛想說話,崔剛拎着一張椅子就走了上來,估計是那個熱心的同學奉獻出來的。
崔剛幫他放好椅子,又把麥克風支架調整好角度,這纔下去。
他往臺下走的時候,好多女生都在朝着他尖叫,把他造了個大紅臉,薑蓉看着他害羞的樣子覺得還挺有意思。
林浩撥弄了一下琴絃,很準,看來是這個晁斌提前調好了。
這把吉他估計也是爲今晚準備的,只不過他們都說過以後不再唱流行歌了,還準備民謠吉他幹什麼呢?
當然,這些就輪不到他操心了,這些念頭只是一晃而過,他對着面前的麥克風說:“同學們,你們有誰買過那本劣質的《渡口》CD?”
孟胖子他們和夏雨萌聽到他竟然提到了這本專輯,明顯都是一怔,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大概能有六七十人舉起了手,大聲喊着:“黑碟!黑碟!黑碟!”
林浩有些發懵,不明白那本碟子怎麼就成了“黑碟”?隨後就明白了,他們所說“黑”指的不是盜版,應該是那劣質的黑色封面。
他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麼多人買,於是就笑着問:“好聽嗎?”
“好聽!”
一個男同學嗓門很大,“那個林浩是你嗎?”
林浩點了點頭,“買的時候是不是聽到了一個十分香豔的故事?”
舞臺下很多不知道的,於是就開始互相打聽起來,一時之間亂哄哄的像菜市場一樣。
晁斌也買了這本碟子,這幾天私下裏還在學習着裏面的歌曲。
別看他在臺上那麼藐視流行歌曲,實際上在他的內心深處,先前唱的什麼重金屬不過就是譁衆取寵而已,真正能讓他心動的還是流行音樂。
夏雨萌聽到林浩竟然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提起這件事兒,臉色就是一變,她不明白,爲什麼林浩要這麼做,難道還怕自己的緋聞傳播的不夠廣嗎?
高老大和嚴小七也是互相看了一眼,同樣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白之桃有些緊張,低聲問武小洲,“林浩怎麼了,爲什麼非要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來?”
武小洲雖然也是一臉迷茫,但他相信林浩,知道他肯定不會自己黑自己,他可不是個願意喫虧的主兒,這肚子裏不知道賣着什麼藥呢!
舞臺下傳來一陣陣的笑聲,不過很快就安靜了下來,畢竟這種事情並不光彩,私下裏可以眉飛色舞不亦樂乎,但此時當事人就坐在臺上,所以都不太好意思了。
林浩見舞臺下已經安靜了,他輕咳了一下,聲音越發低沉,“雖說謠言止於智者,但今天正好有這個機會,我還是想說一說!”
夏雨萌已經猜到了林浩的心思,滿眼深情的看着臺上。
“謠言中,有一點是真實的。”林浩說到這兒,故意停頓了一下,舞臺下果然又竊竊私語了起來。
“四姐對我很好,真的很好,就像對親弟弟一樣;我6歲沒有了母親,父親在街邊修理自行車把我拉扯大;當年我去渡口酒吧找活的時候,生活費都已經捉襟見肘。”
臺下很多女同學的眼圈開始泛紅,真是難以想象,眼前這個一臉陽光的大男孩家庭條件會這麼不好,生活得如此窘迫。
夏雨萌聽到林浩說6歲就失去了母親,心裏也是一陣酸楚。
武小洲撇了一下嘴,暗自腹誹,這傢伙,死的都能說成活的,最主要你還覺得都是真的。
“是四姐收留了我,每天晚上唱四首歌,200塊錢;就是靠着這個錢,我才走到了今天!”
“她和未婚夫一起走了,我希望他們在天國能幸福,人死爲大,我只是希望從今天開始,各位都能尊重死者,不再聽信那些爲了增加銷量編造出來的謠言,感謝各位!”
林浩說完,站起身就朝臺下深深鞠了一躬。
臺下掌聲響了起來,除了在一旁撇嘴的晁斌和武小洲,沒有人懷疑林浩說的話,每個人都在爲他的善良感動不已。
林浩又坐回了椅子上,“我爲四姐寫了首歌...”
下面的學生們一聽果然還有歌曲,好多人又開始鼓起掌來。
“《姐姐》唱給四姐,唱給你們...”
他不再理會下面的掌聲,吉他聲已悠然響起。
這首歌曲的原版前奏是竹笛,但此時沒有這個條件,林浩只能用吉他彈了。
“這個冬天雪還不下,
站在路上眼睛不眨;
我的心跳還很溫柔,
你該表揚我說今天還很聽話;
我的衣服有些大了,
你說我看起來挺嘎;
我知道我站在人羣裏,
挺傻...”
林浩一張嘴,所有人都是驚訝,因爲此時他的嗓音不再是唱《無地自容》時的高亢,而是在懶散中透着憂鬱,就像一位落魄的遊唱詩人在傾訴着一個悽而不美的故事。
林浩此時的眼前已經看不見舞臺下的人羣了,恍惚看見四姐就站在不遠處。
她靠着辦公桌,幽幽的說:“江湖兒女,剛開始抽菸的時候,覺得只有這樣纔像個大人。”
“來我這兒唱吧,還是這個時間段,一天給你200,怎麼樣?”
“......”
林浩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目光更加空洞。
夏雨萌已經是淚流滿面,此時她真想跑上臺緊緊地抱住他,告訴他不要傷心,自己會永遠陪在他的身邊...
“他們告訴我女人很溫柔很愛流淚,
說這很美——
噢,姐姐,我想回家,
牽着我的手,
我有些困了;
噢,姐姐,帶我回家,
牽着我的手,
你不要害怕...”
唱在歌曲高潮時,雖然曲調特別的高,但林浩的聲音卻並不尖銳,那聲音含蓄而深邃,渾厚中滿是蒼茫...
舞臺絢麗的燈光下,他的一滴熱淚落在了木質地板上,瞬間無影無蹤。
小禮堂裏,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種痛入心扉的悲涼,尤其當他的嗓子已經有些嘶啞,還在反覆唱着:“噢——姐姐,帶我回家”時,很多人眼睛都是紅紅的,彷彿有什麼堵在了胸口,讓人透不過氣來。
姐姐,她是美麗、是溫柔、是母性,也是對家的思念與幻想,她幾乎包含了所有男人對理想中女人形象的完美概括。
“姐姐”是一種歸宿,“家”是一種境界。
一首《姐姐》終了,林浩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他緩緩站了起來,此時禮堂裏寂靜一片。
孟胖子他們也被感動夠嗆,這首歌林浩從來都沒唱過,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創作的。
此時小禮堂裏八百多人鴉雀無聲,這種氛圍十分詭異,夏雨萌的心臟突然開始跳得厲害,頭皮陣陣發涼,髮根都立了起來,她莫名其妙的好一陣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