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裏有錢，別捨不得花錢...”曹一腿剛擦乾淨的臉上，鼻涕眼淚又冒了出來，“我知道，知道，可那時候纔多大？現在老了，老了呀，進去遭不起那個罪了...”
周東兵看他這個樣子，也有些心疼，嘆了口氣，還是趕緊說正事吧！
“你在裏面這兩年，家裏洗浴、迪廳和歌廳都交給誰？你說你都多大的人了，也不安心找個老婆...”
曹一腿胡亂擦了擦臉，想了想，“兩個洗浴都交給香秀？”說完擡頭看了看周東兵，“行不？”
“我他媽知道行不行？”周東兵忍不住爆了粗口，隨後又趕緊壓了壓火氣，“還有迪廳和那五個歌廳呢？”
“就、就讓朱寧先管着吧！”
“行！那就這樣！”周東兵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轉身就要走，曹一腿連忙又叫住了他。
“東兵，再給我根菸！”
幫他點着煙，曹一腿用力抽了兩口，說：“能不能和胡胖子說一聲...”
“說啥？”周東兵有些奇怪。
“你要是在春河還行，遇到這事兒我就託付給你了！說實話，香秀也好，朱寧也罷，時間短還行，長了我都不放心...”
周東兵點了點頭，行，這貨還沒傻透！
“我想讓你和胡胖子說一聲，讓他常過去看看！”
“行吧！”周東兵走了幾步又站住了，回頭問了一句，“此時此景，你不想吟詩一首了？”
“操！”曹一腿罵完就咧嘴笑了，比哭都難看，一個鼻孔恰好冒出了一個鼻涕泡，“啪！”的一聲，破了。
周東兵被他這一出出弄的又好氣又好笑，轉身已經走到門口了，曹一腿突然又說：“東兵...”
他站住了腳，回過頭看去。
“你去把我金鍊子和觀音吊墜取走，我怕時間長再弄丟了！”
聽到這句話，周東兵的鼻子就是一酸，朝他擺了擺手，轉身拉開鐵門就出去了。
...
分局停車場停着一輛2005款銀色邁巴赫62，5.5T，廠商指導價618萬，落地700多萬，這是沈五爺去年新買的。
周東兵坐在車後座，手裏拿着曹一腿的金鍊子，他的手指輕輕撫摸着上面的血色觀音吊墜。
“這貨倒黴——”沈五爺穿着一身白色絲綢唐裝，腳下一雙白底兒的老燕京手工布鞋，“人家不依不饒，還不缺錢，誰都沒招！”
“四哥那邊呢？”周東兵猶豫了一下，“能不能走走官方的途徑，或許能給幾分面子...”
沈五爺伸出手點了點他，“你呀！”他嘆了口氣，“這個老曹這些年打着你的招牌招搖撞騙，十幾年時間在春河闖下了偌大的家業，你欠他的嗎？”
“五哥，”周東兵靠在了舒適的椅背上，嘆了口氣，“老曹確實有很多毛病，就像當年我那秀吉兄弟，他倆的性格真像，每次看見他，我都能想起我那死去的兄弟。”
“用秀吉的話來說，他和老曹是對兒好嫖友，兩個人在“戰鬥”中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誼...”說到這兒，他的嘴角不由自主掛上了一抹笑意，眼前又浮現出了樸秀吉的樣子：瘦弱的小體格微微有些駝背，半長不長的頭髮，白白淨淨的臉上，那雙小眼睛總是眯眯着，嘴角還叼着根菸...
“哥，胡胖子摔泥泡又耍賴，呼我一臉...”
“哥，我蹲河邊拉屎，胡胖子推我，我坐屎上了...嗚嗚——”
“哥，你管不管建國哥？他不讓我和大霞搞對象...”
“哥，我最近在文化宮舞臺泡了個小媳婦...可水靈了...”
“哥...”
樸秀吉和胡志剛胡胖子他倆從小就在一起玩，兩個人比周東兵小一歲，和丁建國、馬六他們都是一趟房的鄰居，他倆從小就像跟屁蟲一樣跟在他們三個人身後玩。
...
“五哥，我周東兵從小玩到大的兄弟沒幾個了，老曹再不是個東西，也是我十幾歲就認識的，也是我兄弟的兄弟！從小到大，我沒少削他，削完爬起來又一口一個東兵東兵喊着...你踹他一腳，他在地上打個滾起來，嬉皮笑臉毫不記仇...”
“是，這裝逼犯又好色又滑頭又蔫壞，渾身上下就他媽沒什麼優點！可無論什麼時候，只要遇到事關身家性命，他能信任的還是我！”
“他再賴，可從來不幹對不起我的事兒！無論如何，這個無賴都是我兄弟，從小到大，我能打他罵他，可別人不行！”
“我周東兵得對得起這份信任！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不管不問...”
沈五爺嘆了口氣，他早就知道東兵什麼脾氣秉性，話說他要不是這個性格，又怎麼能成爲他沈正祥的生死兄弟！
當年自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被人整的死去活來，扔到到東北那座監獄時已經奄奄一息，要不是他，自己哪裏還能挺過來...
“東兵，剛纔你也聽明白了，當然，你想去做家屬工作我不攔着你，哥哥我陪着你去，咱倆也可以去找四哥！但你應該比我還明白，在號子裏那些年，你法律學的最好，一隻眼睛的重傷害判幾年你心裏有數！”
“聽五哥的，遇到這麼一個主兒，前期這些工作真沒啥意義，人家缺錢嗎？弄不好咱們錢不少花還屁事兒不頂！要我說，還不如把力氣用在進去以後，呆上兩年花些錢辦個保外就醫得了！”
周東兵沉思一會兒後點了點頭，五哥說的有道理，苦主家裏畢竟不差錢，就想往死里老曹，這種工作很難做通，是不如集中解決一個環節更好。等判刑以後，被害者家屬也解氣了，過上一兩年不再關注此事，那時候去做監獄的工作，辦個保外就醫方便多了！
“行！”周東兵嘆了口氣，“那就等着吧！”
“石頭，開車！”沈五爺朝前面喊了一嗓子，“去程府宴！”
“約人了？”周東兵還真沒去過程府宴，知道不便宜。
“晚上給你介紹位朋友！”沈五爺笑道。
...
燕京火車站。
左瑤穿着一件不知道哪個劇組淘來的黑色廉價體恤衫，牛仔短褲下兩條腿纖細筆直，腳下蹬着一雙髒兮兮的旅遊鞋，梳着一個俏皮的丸子頭。
人羣中，她一眼就看見了戴着大口罩的林浩，扔下手裏拖着的大皮箱，揹着雙肩包小燕子般投入了林浩的懷抱。
“浩哥哥，你想我了嗎？”左瑤的聲音在林浩耳邊響起，柔柔的。
林浩雖然戴着口罩，可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顧大洪和初九他們就站在身邊，他伸手拍了拍左瑤後背上的揹包，“快下來，都多大了，死沉死沉的...”
“不行，我還不到90斤呢，怎麼可能沉？你壞蛋！”
左瑤撒着嬌，兩條雪白大腿用力夾着他的腰，抱住他腦袋的胳膊再一用力，胸前兩團正好緊緊貼在了他的臉上，差一點讓他窒息。
好不容易把這小丫頭勸下來，接過她的雙肩揹包，把顧大洪介紹給她：“左瑤，這是顧導！顧大哥，這是左瑤，畢業於尚海戲劇學院表演專業...”
左瑤的臉變得很快，馬上一本正經與顧大洪握手，輕聲道：“顧導好，我看過您的好幾部片子，您可是我們攝影專業同學們的偶像！”
左瑤幾句話就讓顧大洪眉開眼笑，沒什麼比美女誇自己專業牛逼更讓人開心的事情了。
初九拖着左瑤的皮箱，一行人上了車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