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一怔，“不是常導了？”上次常高傑給他推薦劉薇薇時就提過一嘴，說自己年紀大了，要給年輕人讓讓位置。
趙極點了點頭。
“換誰了？”林浩有點鬱悶，沒想到老爺子還真讓賢了，自己還答應讓韓瑛那首《怕黑的女人》上去呢，可如果換了將，自己這張臉很可能就不好用了。
趙極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我靠！”林浩爆了句粗口，這傢伙行啊，這邊拍着戲，那邊一聲不響把春晚總導演拿下了。
趙極滿臉是笑，“怎麼樣，浩哥是不是得給老哥哥點面子？支持一下吧？”
林浩心思飛轉，雖然這幾個月他們相處的不錯，但還沒處到像與何子平那樣的關係；自己現在是有了一定的名氣，尤其是《無間道》的熱映，更讓自己步入了頂流的一線男星陣列。不過即使是這樣，他這個腕兒也沒到春晚總導演張嘴相求的地步，怎麼感覺他這話說的甚至都有了一點巴結的味道？
難道是《征服》劇組的風言風語傳這邊來了？
要知道一個劇組畢竟幾百號人，幾百號人就是幾百張嘴，自己去了一趟石市探班，沒幾天就把那兒折騰個天翻地覆，沒多久燕京那邊又是一片血雨腥風...這麼明顯的一條線，很多人都會聯想到他的身上。
流言在民間和娛樂圈越傳越變型，傳到後來，林浩都已經和某些大佬有了關係...
這種事情他也不好解釋，只能是誰願意說啥就說啥，反正也不會有人當面問他，很多事情甚至所有媒體都是禁聲的。
再說了，這種謠言畢竟不是什麼八卦緋聞黑料，讓人覺得自己後臺神祕不是壞事，也是一層無形的盔甲和保護色。
“趙大哥太看得起小弟了，”林浩很自然地就把平時喊的趙導換成了趙大哥，“只要您那邊有需要，小弟立馬就到！歌曲舞蹈雜技相聲小品...只要您那邊說缺人，小弟馬上就幫哥哥您安排...”
“好好好，一定一定！”趙極眼睛都笑得成了一條縫，心裏卻忍不住腹誹，弄的我好像要找人跑場子似得，春晚會缺演員？
......
回京後，顧大洪就鑽進了燕京電影學院的後期室，林浩也沒時間幫他了，因爲周東兵的款已經抽調出了大半；柳葉巷抵押貸款的事情也跑得差不多了，爲此艾茉莉還專程跑回來一趟；沈五爺那邊更是萬事俱備，就等他了！
把家裏房子抵押貸款的事情，他沒有告訴父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是避免讓他老人家擔心。
不過再急林浩也不能馬上就動身，一是款還沒有齊，二是武小洲馬上就要宣判了，他一直惦記着，否則路上都不踏實。
抽時間拉上[火鳥]樂隊的王陽他們，去魅影傳媒錄音棚把那首賣給周珂的《日子》錄了，一首歌，足足折騰了一天。
回家後又趕快寫給陳立根的小品本子，他已經催過好幾次了。
這天上午，林浩只帶着馬六和初九去菊兒衚衕拉上了秦若雲，因爲她要見程思媛，昨晚打電話要林浩陪着她一起去。
...
豆各莊，燕京第一看守所。
這是一間小型會見室，與林浩去看武小洲那種的不一樣，兩名女警帶程思媛進來以後就出去了。
程思媛明顯瘦了一圈，因爲沒有了精緻的妝容，顯得年紀大了許多。她走的很慢，從進來開始，眼睛就沒離開秦若雲的臉。
林浩把輪椅往前推了推，這裏雖然也有玻璃隔斷，但檯面矮了很多，秦若雲拿起了面前紅色的電話機。
程思媛很突兀地笑了起來，沒有聲音，張着嘴，狀似癲狂。
秦若雲沒有說話，只是拿着話筒看着她。
“殘疾了？”她臉上還有淚，嘴角掛着嘲諷。
秦若雲語調平淡，“讓你失望了，骨折而已，沒多久就能健步如飛了！”
程思媛眼角一陣抽搐，咬牙切齒，“賤人，早晚有一天你也會和我一樣！”
秦若雲淡然一笑，“可惜，你看不到了！”
“你——”
秦若雲看着她不說話。
程思媛突然又咯咯笑了起來，“就知道你是來看我笑話的，我偏不讓你看！氣死你！”
秦若雲伸手指了指她身上藍白相間的衣服，“已經看到了，衣服不錯，是香奈兒？迪奧？普拉達？還是紀梵希？”
“哦！”她輕輕一拍額頭，“我都忘了，那些都是程大小姐代理的品牌，你是不喜歡穿的......不過看這如此合體的剪裁，一定也是出自意大利哪位大師的手筆，是卡爾·拉格菲爾？還是瓦倫蒂諾·瓦尼？”
程思媛拿着話筒，那雙憔悴的滿是紅血絲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呼吸越來越急促。
“說！！！”秦若雲話鋒突然就是一轉，音量提高了八度，嚇的林浩都是一抖。
“爲什麼要殺一霄？爲什麼？”秦若雲的聲音裏滿是恨意，“都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無論如何你二人也是夫妻一場，即使他對不起你，可你又怎麼能下得去這個狠手？”她的聲音已經走了調，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程思媛又咯咯笑了起來，看到秦若雲這個樣子，好像此時她已扳回了一局，語調輕鬆，“陳一霄？哈哈！咯咯——陳一霄！一個陳一霄被你們秦家抓在手裏10年！你真悲傷嗎？如果捨不得他爲什麼不跟着他一起走？去天上做一對鴛鴦豈不快活？”
“你他媽別裝！”她吼了起來，聲音也是越來越大，“你我這樣的家庭，有他媽的什麼親情友情愛情？他陳一霄既然對不起我，我就要讓他悔恨一輩子！一輩子！”
“你就偷着樂去吧！哈哈哈！”程思媛仰頭狂笑，“那個笨蛋計算錯了時間，我要撞的是你，是你！！是你！！！你！！！”
一聲聲的是你，連林浩都覺得震耳欲聾，玻璃隔斷根本就阻擋不住她狂暴的嘶吼。
“我要讓他陳一霄坐在輪椅上一輩子，我要把你碾成肉泥——碾成肉泥——”
“可惜，可惜了！”她的聲音小了下去，眼淚滾滾而落，“真是可惜了——”
秦若雲呆楞在那裏，一動不動，房間裏陷入了死一邊的沉寂。
許久，“吧嗒！”她把電話扣在了座機上，輕聲說：“浩子，回家！”
聲音滿是疲憊。
“秦若雲！秦若雲！”身後傳來程思媛的吼叫聲，“秦若雲——我死後變成惡鬼也不會放過你！不會！”
兩個人繼續往外走。
“林浩！林浩——”
從進來到走，程思媛一個正眼都沒看林浩，可此時卻突然喊起了他的名字。
林浩停住了腳，緩緩回頭。
程思媛整個人都緊緊貼在了厚厚的鋼化玻璃上，臉都變了形，那雙眼睜的好大，滿是驚恐。她按在玻璃上的雙手十根手指分開，手掌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程姐，奈何橋那碗孟婆湯一定要喝，忘了這一世吧！”林浩轉回了頭，推着輪椅出門時身子一頓，輕輕說了一句，“一路走好！”
他不想聽程思媛說些什麼，也不去管她是否聽見了自己的話，兩個人已經出了這個房間。
瞬間，程思媛渾身骨頭好像都被抽了去，泥一樣癱軟在了地上，悄聲無息，目光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