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迷迷糊糊拿起手機,是[起點樂隊]的主唱六兒李鵬飛,他在小旭主演的那部《征服》裏飾演了吳天,第一次演戲,口碑還不錯。
這傢伙,怎麼這麼晚打電話?
隨後纔想起來,現在國內是下午,人家也不知道自己來了美國,滑動屏幕,接起了電話。
“六兒,有事兒?”
“浩哥,出事兒了!”電話裏傳來李鵬飛焦急的聲音。
林浩瞬間清醒,“怎麼了?”
“老井,老井被抓了!”
林浩就是一呆,上一世那夥樂隊也出過事兒,可這兩世的人明明不同,怎麼也會出同樣的問題?
上一世那位光頭主唱是燕京人,而六兒雖然也刮掉了長髮成了禿瓢,可他是春河人!這些人是自己一手打造出來的,就因爲與上一世那夥人完全不同,所以他根本就沒給過他們這方面的叮囑,難道也是因爲那東西?
老井是他們樂隊的吉他手,叫井文斌,也是春河人。
就算出了問題,可他們樂隊籤的是巨石音樂,又有經紀人,找自己幹嘛?
可這話只能想想,不能說出來。
“因爲什麼?”他問。
“吸......吸那東西。”他說的猶猶豫豫。
“什麼?!”林浩吃了一驚,果然對上了!
“嗯,打過,罵過,也勸過,可,可不好用!”
“你呢?”
“我沒有,絕對沒有!”
林浩聲音嚴厲起來,“真的?!”
“我發誓!”
林浩沉默了十幾秒,“康涼呢?”
他問的是巨石音樂燕京分公司總經理康涼,這事兒得是他着急上火,和自己有個屁的關係!
“他和老馮也一直在跑,不過沒什麼眉目,尤其那個後浪網的司南,油鹽不進......”
他說的老馮叫馮雪風,是巨石音樂的金牌經紀人,圈裏名氣很大,他是歌壇一哥董明俊的經紀人,這兩年也一直帶着[起點樂隊]。
司南?
林浩心裏有了底,問他:“在朝陽抓的?消息傳出去了嗎?”
他有些發懵,“你咋知道?”
“那個……猜的!”
“消息還沒有傳出來,不過司南在剛剛上線測試的那個什麼微博上發了一條消息,說週一見,我猜,應該說的就是老井的事兒!”
林浩明白了,一定是康涼這個老狐狸,他知道自己和司南關係好,所以才慫恿六兒給自己打電話。
畢竟是老鄉,沒有自己,六兒他們幾個還在春河跑夜場,想起自己和武小洲曾經惹下的那場官司,要不是他們樂隊的貝斯手王巖王胖子作證,兩個人就得很麻煩......
既然當年捧了他們出來,此時就不能眼看着他們沉了,哎!
“你那邊是周幾了?”他有點迷糊了。
“11月2號,週日,浩哥,你在國外?”
林浩沒回答他的問題,“司南我來解決,你不用擔心,分局那邊我也會打電話。但是,我只管壓住消息,避免影響到你們樂隊的聲譽,至於老井是死是活,我不會管!”
“我知道,我知道......”
掛了電話,他還是忍不住罵了句屁事兒真多,無可奈何翻找了一下電話簿,給司南打了過去。
“韓哥,我,林浩!”雖然司南一再表忠心,可人家畢竟不是魅影的員工,還是要客氣一些,這也是林浩一直以來做人的原則。
“哎呦,浩哥,您老人家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司南十分開心,沒有虛情假意的成分。
“我在國外呢,現在後半夜,迷迷糊糊,就不多說了,[起點樂隊]吉他手老井的事兒,你先放一放。”
司南沉默了約有三四秒鐘,“好,我知道了!”
在司南的世界裏,任何人都可以侮辱他的人格,但絕不能侮辱他的職業素養!這事兒如果換做其他人,他一定會對着鋼,可現在是林浩,他什麼都不能說。
林浩沒有掛電話,“還得求您點事兒!”
“您看您,如果再說求,我可就撂了......”
林浩笑了,“知道章國榮片場打人的事兒嗎?”
司南愣了一下,“知道,不過還在小範圍傳。”
“你把週一見的內容可以換成這個......”
司南吃了一驚,難道他和章國榮有了矛盾?
要知道片場打人的事情之所以沒有擴大,就是因爲很多人顧忌到兩個人的關係,誰都不想挑頭得罪他這位娛樂圈的[無敵喪門星]。
“你把事情挑起來,讓人去猜測事實的真相到底是什麼,第二天再公佈真實原因,是他替身餘念念的老公家暴,所以章國榮纔會發火......”
林浩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聽的司南恍然大悟。
“怎麼樣?這個新聞比老井那個牛逼吧?”林浩問。
“哦,對了,”林浩說的漫不經心,“別忘了隨便提一嘴,《霸王別姬》會在春節檔上映......那就這樣?”
“明白,明白,謝了,浩哥!”
林浩掛了電話,不由就是一笑,這事兒鬧的,明明是自己求他,最後咋就變成了他還得謝謝自己呢?
哈哈!
...
又翻找了一會兒,給李志新打了過去。
“李局好!”問候的一本正經。
“滾你個蛋!”李志新笑罵起來,“快說,馬上開會了。”
林浩把事情說了一遍,“李哥,不求別的,只要別把消息放出去就行,不然樂隊就完犢子了!”
“我問問,這事兒是緝毒大隊辦的,回頭給你電話!”
“好嘞,給您老人家添麻煩了......”林浩嬉皮笑臉。
“玩兒去!”
掛了電話,精神了,翻來覆去睡不着,嘆了口氣,爬起來點了根菸。
望着漆黑的窗外,感嘆着自己這個操心的命,又想起泰國的嚴小七,不知道他怎麼樣了,可千萬別變成女人回來......
......
泰國,芭提雅,廟街農貿市場。
嚴小七光着膀子,穿着一雙人字拖,廉價大短褲,面前地上幾個大盆,裏面是各種海魚冒着泡。
“七仔,來幾條銀鯧,快一點,等着下鍋!”一位大嬸說。
“好嘞!”
他壯實了一些,顴骨都不那麼明顯了,雙手飛快刮鱗開腸破肚,很快就收拾利索了。
旁邊攤位一個黑瘦的中年婦女笑道:“七仔,你這麼能幹,晚上唱歌白天賣魚,一定攢了不少錢了吧?”
嚴小七有些不太好意思,笑了笑沒說話。
賣香蕉的大姐喊了起來,“七仔,我妹妹行不行?你給個話呀!”
“泰莎姐,你妹太猛了,我這小體格真不行......”
周圍攤位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快要收攤了,走過來兩個警察,一個又矮又胖的問:“你叫嚴彬?”
嚴小七一怔,“是!”
“認識方惠嗎?”說完,他拿出了一個身份證,遞給了他。
他接過來一看,是方惠的身份證,急道:“她怎麼了?”
“死了!”胖警察一把拿過了那張身份證,“麻煩你去辨認一下屍體,媽的,怎麼看都不像照片上這個人......”
...
“譁——”鐵皮櫃被拉了出來,冒着涼氣。
白色的布單被拉開,方惠安安靜靜躺在裏面,她已經瘦成了皮包骨,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那雙大眼睛一隻閉着,一隻半睜,茫然而毫無生機。
“好好看看,是她本人嗎?”胖警察沒好氣地問。
嚴小七木然地點了點頭。
“說話!啞巴了?”
“是,是她,方惠!”
“譁——”鐵皮櫃又被推了回去。
“收屍、停屍、火化這些費用你能不能交?”辦公室裏亂糟糟的,胖警察衝了杯速溶咖啡,自顧自喝了一口。
嚴小七也沒問多少錢,點了點頭,“能!”
他知道,如果不交這筆錢,方惠的屍體很可能被賣掉,皮肉不值錢,可骨骼還能賣點錢。
“8200銖,去辦理一下吧!”
“警官,她是怎麼死的?”
胖警察瞥了他一眼,“量大了,早晚得死!”說完揚起了手,大喊:“巴色,你過來,帶他去辦手續!”
嚴小七跟着一個面目黝黑的警察走了。
鄰桌一個瘦高個警察,兩條腿翹在了桌子上,問的漫不經心,“昨晚WalkingStreet那個?”
胖警察點了點頭。
嚴小七從警局出來時天已經黑了,手機被他攥得溼漉漉的,坐在路邊猶豫着,他不知道怎麼和方惠的父母說。
想了又想,先給高老大打了過去,“老高,方惠死了......”
...
晚上,酒吧窄小的舞臺上,他含着淚,輕輕撥弄着吉他:
“斑馬,斑馬,你不要睡着啦!
再給我看看你受傷的尾巴,
我不想去觸碰你傷口的疤,
我只想掀起你的頭髮;
斑馬,斑馬,你回到了你的家,
可我浪費着我寒冷的年華,
你的城市沒有一扇門爲我打開啊!
我終究還要回到路上——”
曲調悲涼,很多客人雖然聽不懂,還是給予了熱烈的掌聲。
沒人知道他爲什麼掉眼淚。
甚至。
他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