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到樓層前,殷晏忽然想起一件事。

    “宋長斯,我給你發了那麼多條消息,你怎麼不回啊?”殷晏聳了聳右邊肩膀,倚靠在他肩膀上的宋長斯被聳得耷拉着的腦袋小幅度地上下晃了晃。

    宋長斯擡起頭,在光線明亮的電梯裏,他眼尾的紅似乎深了幾分,他睜眼看向殷晏,漆黑的眸子裏有一層淡淡的水霧瀰漫。

    “你不是說要考慮一下嗎?”宋長斯有些吶吶地說。

    殷晏聞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我考慮和你回消息是兩碼子事,因爲我要考慮,所以你就不回消息嗎?”

    宋長斯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我擔心你好不容易考慮清楚,我突然出現,你又後悔了。”

    “……”殷晏看着宋長斯輕顫的長睫,心頭上恍若有羽毛掃過,他嚥了口唾沫,聲音沙啞,“怎麼會……”

    宋長斯歪着腦袋看他,嘴角帶笑地問:“那你考慮清楚了嗎?”

    “我……”

    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

    殷晏如夢初醒一般,才吐出一個字,剩下的話就硬生生地卡在喉管裏了。

    他怔怔地看了宋長斯一會兒,腦海裏來回滾過他爸媽的話,突然間好像眼前雨霧朦朧的玻璃一下子被擦乾淨了,視線豁然變得清晰。

    “我、我還沒考慮。”殷晏粗聲粗氣地說完,彆扭轉頭,大步流星地跨出電梯。

    宋長斯不慌不忙地跟在後面。

    這棟樓一層有四戶,電梯左右兩邊分別兩戶,殷晏走出電梯後就不知道該怎麼走了,只得尷尬地站在原地。

    宋長斯被殷晏呆頭呆腦的模樣逗笑,走上去拉起殷晏的衣袖,領着殷晏往左邊走。

    “爲什麼還不考慮?”宋長斯把殷晏領到門前才放開手,他用指紋開鎖,眼神卻是定格在殷晏身上。

    “你連我的消息都不回,我怎麼考慮?”殷晏煩躁地扒了扒頭髮,他並不是很想說這個話題。

    偏偏宋長斯還要繼續這個話題:“我剛纔解釋過了我是擔心打擾到你。”

    “你這個理由也太假了。”殷晏纔不信宋長斯的花言巧語,“就算你擔心打擾到我也不至於一條消息都不回吧?而且你不回我消息就算了,你還和那個叫賀白的男a親親密密地黏在一起。”

    殷晏越說越氣,索性閉嘴。

    然而他是個心裏藏不住事的人,所有大的小的情緒全部在臉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跟着宋長斯進屋後,他便板着臉在玄關乾站着。

    等到宋長斯從鞋櫃裏拿出一雙嶄新的拖鞋放到他腳邊,他才負氣地蹬掉腳上的鞋子。

    他換鞋的動靜很大,把地板踏得嗒嗒直響。

    宋長斯把他故意製造出來的噪音聽在耳裏,但沒有和他計較的意思,一邊往裏走一邊摘下袖釦。

    把袖釦放到茶几上,便接着脫身上的外套。

    宋長斯隨手把外套搭在沙發扶手上。

    他裏面只穿了一件款式簡單的白襯衫,他解掉領帶,鬆開襯衫最上面的兩顆釦子,露出白皙好看的脖頸。

    不得不說,宋長斯不僅長得好看,連脫衣服的時候都這麼叫人賞心悅目——慢條斯理、不急不躁。

    不像殷晏,每次雙手交叉地放在腹前捏住衣角,然後急吼吼地往上一扯,就脫掉了。

    宋長斯做完這些,轉頭瞧見殷晏依然跟個木頭樁子似的處在玄關那兒,便對他招了招手:“來。”

    殷晏還在氣頭上,垮着臉、嘴角下撇,恨不得把“我很生氣”四個字直接寫在臉上。

    他纔不過去。

    宋長斯當他是小狗嗎?喊過去就過去?

    誰知他沒過去,可宋長斯好脾氣地過來了。

    “賀白是我朋友,也是我名下一個公司的合夥人,我們在高中的時候就認識了,到現在一直維持着不錯的關係。”宋長斯好笑地看着比自己高出一點的殷晏。殷晏真是長得虎頭虎腦,眼窩很深,雙眼皮很雙,一雙大眼睛像極了黑葡萄,生起氣來也像是需要大人哄的小學生。

    和他的年紀比起來,殷晏確實和小學生沒兩樣。

    殷晏冷冷地哼了一聲,過了幾秒才接過他的話茬:“我看你們的關係豈止是不錯?他沒把你當普通朋友吧?對你的事那麼上心。”

    “朋友之間上點心不是很正常嗎?”宋長斯說,“你那個小同學也對你很上心。”

    小同學指的是何意珩。

    殷晏被堵得無話可說,仔細一想,發現宋長斯說得有點道理,可很快,他又想起什麼:“那師良呢?”

    宋長斯不解地眨了下眼:“他怎麼了?”

    “他喜歡你吧?”

    宋長斯沉默片刻,輕笑道:“不清楚。”

    “他都表現得那麼明顯了!”

    “他明顯他的,我不清楚我的。”宋長斯笑着把殷晏剛纔的話搬出來,“這是兩碼子事,不是嗎?”

    “……”殷晏深吸口氣,他根本說不過宋長斯。

    就在下一秒,宋長斯突然往前靠了靠。

    突如其來的動作把殷晏嚇了一跳,條件反射性地往後退。

    結果宋長斯沒有停下,一口氣把殷晏逼得背部抵上堅硬的牆壁才肯罷休,他單手撐在殷晏肩膀旁邊的牆壁上。

    兩人的距離驟然拉近。

    一時間,彷彿連呼吸都纏繞到一起了。

    殷晏本就圓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更圓了,宛若見了鬼一般,雙手朝後地貼着牆壁,不可置信地瞪着宋長斯。

    “我錯了,我向你道歉。”宋長斯殷紅的薄脣一張一合,吐出帶着些許酒氣的話,“以後你給我發的消息,我看見就一定回覆,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會回覆,可以嗎?”

    帶着酒氣的呼吸全部噴到殷晏臉上。

    殷晏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垂眸看着宋長斯的嘴脣,竟然還有心情想宋長斯的嘴脣好紅,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

    “嗯?”冰涼的手指輕輕捏住殷晏的下巴,涼絲絲的觸感猛地喚回殷晏的神志。

    殷晏對上近在咫尺的黑色眸子,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來。

    “可、可以啊。”他喉頭滾動了兩下,喉間有些乾渴,聲音再次沙啞,“我們靠得太近了,你能不能往後站一點?”

    太近了。

    真的太近了。

    只要宋長斯再靠近一點,他們的身體就要貼到一起了。

    然而宋長斯沒有聽他的話,仍舊一瞬不瞬地注視着他,然後極快地吻住了他的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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