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不讓自己有胡思亂想的機會,殷晏索性找了個話題。

    “對了,你經常回這裏嗎?”

    宋長斯用勺子攪拌着海鮮粥,輕輕吹了口氣才答:“很少。”

    “那你做飯的食材怎麼來的?”殷晏好奇地問。

    食材和生活用品不一樣,放上一陣子就會壞掉,如果宋長斯很少回這裏的話,也沒辦法準備新鮮的食材吧?

    誰知這句話一下子把宋長斯問住了。

    宋長斯攪拌海鮮粥的動作頓了約莫五六秒,才又若無其事地繼續攪拌。

    他着實不好回答殷晏的問題。

    他要怎麼回答?

    說他昨晚壓根沒打算回這裏?

    說他碰到殷晏後才臨時改變主意?

    說這裏的食材也是他提前幾個小時發消息讓臨時工準備的?

    他不可能把這些話說出來,他寧願一輩子當個啞巴。

    “自然是有人準備。”宋長斯雲淡風輕地說完,把散好熱的海鮮粥放到殷晏面前,又拿走殷晏剛纔喫過一口的海鮮粥。

    “誒……”殷晏被宋長斯的動作嚇了一跳,結巴道,“那、那是……”

    他還沒結巴完,宋長斯已經拿起勺子,接着攪拌起他那碗海鮮粥來。

    殷晏:“……”

    宋長斯擡眼看他:“你說什麼?”

    那是他喫過一口的海鮮粥……

    殷晏嚥了口唾沫,沒好意思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和宋長斯行雲流水般的動作比起來,他剛纔的卡頓未免有些扭捏了,宋長斯都不介意他喫過的海鮮粥,他又有什麼好介意的?

    況且宋長斯只是把他那碗海鮮粥拿去散散熱氣而已,也沒說一定要喫那碗海鮮粥。

    “沒什麼。”殷晏侷促地低下頭,開始喫海鮮粥。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宋長斯忽然問:“好喫嗎?”

    殷晏重重點了點頭,在誇獎人這方面,他向來不會藏着掖着:“一點也不誇張地說,你的手藝比我媽還好。”

    宋長斯撲哧一笑,用勺子舀了小口海鮮粥放進嘴裏,淡紅的脣瓣一張一合地含住銀色勺子。

    然後,他慢慢抿掉那口海鮮粥。

    勺子一點一點地從兩片脣瓣中拉出,被放進盛着海鮮粥的碗裏,沾了宋長斯唾液的勺面一點一點地沒入粥中。

    沒入那碗被殷晏喫過一口的海鮮粥中。

    殷晏當場看傻了。

    他抿着脣,喉頭滾動了兩下,一時間有些口乾舌燥。

    不久前灌進肚裏的整杯水沒有起到絲毫作用。

    宋長斯彷彿沒看見殷晏的異樣似的,單手撐着下巴,翹起嘴角,說道:“以後常來找我,我做飯給你喫。”

    “好。”殷晏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不像話,他趕忙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嚕咕嚕地灌進肚裏。

    總算好了一些。

    嗓子不再是幹得隨時都能灼燒起來。

    殷晏胃口大,加上餓了一整天,僅是一碗粥根本填不飽他的肚子,喫完兩盤涼拌菜後,他又獨自把煲裏剩下的海鮮粥全部解決掉了。

    而宋長斯胃口小,兩盤涼拌菜只動了三次筷子,一碗粥也只吃了一半。

    殷晏不想浪費糧食,便把宋長斯剩下的半碗海鮮粥一起解決掉了。

    宋長斯讓殷晏去客廳裏坐着休息一會兒,等他洗完碗就可以走了。

    趁着宋長斯去廚房洗碗的工夫,殷晏偷偷溜到陽臺上,在掛着的幾件衣服間翻找片刻,很快找到一條黑色平角內褲。

    是他昨晚換下來的內褲。

    被宋長斯洗過了。

    宋長斯……

    幫他……

    洗了內褲……

    宋長斯竟然幫他洗了內褲。

    殷晏頭皮發麻,一時間不知要做何感受,他做夢也想象不到宋長斯幫他洗內褲的場景。

    好像這種事就不應該發生在宋長斯身上一樣。

    宋長斯怎麼能洗內褲呢?

    他的手那麼好看,比他家老頭子收到的白玉還好看,每根手指都跟精挑細琢的藝術品沒兩樣——

    這樣的手怎麼能拿來洗內褲呢?

    還是幫他洗內褲!

    冬日寒冷的風吹得掛在晾衣杆上的內褲左右搖晃,像極了殷晏如秋葉般飄零的身體,他東倒西歪地回到客廳。

    宋長斯已經洗完碗,不知從哪裏拿來一個紙袋,一邊打開紙袋一邊對殷晏說:“我幫你把衣褲拿下來,剩下的裝進這袋子裏帶回去。”

    殷晏愣愣說了聲好。

    別看掛在晾衣杆上的衣褲多,但是當殷晏把那些衣褲全部穿到身上後,要裝進紙袋裏的就只剩下一條內褲了。

    殷晏看着那條被宋長斯疊成小方塊的黑色內褲,感覺臉上有一把火焰在熊熊燃燒,燒得他全身血液直往腦袋上衝。

    他想幹脆把內褲穿走算了。

    可要是他把內褲穿走的話,那他身上這條內褲該怎麼處理?直接扔掉?還是裝進紙袋裏帶回去?

    不得不承認,無論選擇哪種方式,他都躲不開鋪天蓋地涌來的尷尬,他的腳趾頭都快在地板上摳出三室一廳了。

    最後,殷晏提着裝了一條內褲的紙袋走了。

    坐上宋長斯的車時,他腦子裏還在反覆盤旋這件事。

    何意珩和盛淵他們是怎麼避免這些尷尬的?

    他們沒少帶omega去酒店開房,有時候一住就是兩個晚上,那兩個晚上的衣服換洗問題是怎麼解決的?

    難道他們要當着那些omega的面洗完內褲掛在酒店的陽臺上晾乾?

    還是說他們壓根沒有換過內褲?

    殷晏滿腦子都是內褲內褲內褲……

    他快不認識“內褲”這個詞了。

    以前他還會慶幸自己沒和omega發生關係,完全不用考慮這麼尷尬的問題,可現在的他突然有些絕望。

    也許師良說得沒錯,他真的應該惡補一下ao相關的知識。

    回頭問問何意珩好了。

    今天是周天。

    雖然象山高中沒有晚自習,但是學生們基本上會選擇今天晚上回校。

    如果周天晚上不回校,就得趕在週一早上回校,不僅匆忙,而且容易遲到,若不是有急事的話,學生們都會選擇周天晚上回校。

    殷晏也不例外。

    不過他們到得早,學校門口只有零星幾個學生在往裏走。

    宋長斯在路邊停好車,打開車鎖,對殷晏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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