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麼多次彩排時都沒有這麼緊張過,倒不是因爲臺下人多,而是因爲觀衆席中間坐着一個宋長斯。
男左女右,李瑤瑤站在舞臺偏右的位置上,殷晏則站在舞臺偏左的位置上。
正好宋長斯坐在第一排偏右的位置上。
殷晏垂眸便筆直對上臺下宋長斯的目光。
大禮堂裏只有舞臺上亮着燈光,明亮的燈光迎面落在宋長斯的臉上和身上,宋長斯交疊着修長的腿,兩隻手都放在膝蓋上,坐姿那麼隨意,卻又那麼好看。
宋長斯彷彿看不見另一邊的李瑤瑤似的,直勾勾地盯着殷晏,對上殷晏的目光後,他衝着殷晏眨了眨眼。
殷晏:“……”
他拿着話筒的手猛地抖了下。
剎那間,偌大的觀衆席上好像只剩下宋長斯一個人,一道圓柱形亮光從天而降,準確無誤地將宋長斯圈入其中。
宋長斯在亮光裏,眼睫纖毫畢現,連頭髮絲都被照得發亮。
宛若從天而降的神祇。
不過此時此刻,神祇那雙漆黑的眼眸裏只映出他的身影,神祇的目光只專注地放在他身上。
神祇除了他,也看不見其他人。
隱約間,殷晏聽見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
他心想——
怎麼辦?
他好像更加喜歡宋長斯了。
他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宋長斯。
起初他只是喜歡宋長斯的臉,後來他喜歡上宋長斯的人,現在他喜歡完完整整的宋長斯。
晚會接近尾聲時,便有三三兩兩的學生偷偷摸摸提前離場。
何意珩和盛淵正商量着要不要坐到宋長斯後面時,坐在盛淵另一邊的師良也準備離開了。
何意珩和盛淵的座位靠近過道,師良需要他們收起腳讓一下才能通過,他們沒有和師良磨嘰,二話不說收起腳。
誰知師良並沒有立即離開,他在晦暗不明的光線中用莫測的神情望着何意珩和盛淵。
盛淵皺眉道:“你還走不走了?”
“走。”師良說完,卻是話題一轉,“宋長斯有喜歡的人了,你們不要打他的主意。”
盛淵:“……”
何意珩:“……”
兩人對視一眼,頓時明白過來——敢情剛纔師良一直在偷聽他們的對話!
何意珩氣樂了,當即反脣相譏:“我們三個人當中到底誰打過宋長斯的主意,你心裏有沒有點數啊?”
這番話無疑是一針見血地揭開了師良內心最想要隱藏的一面。
只見師良表情一僵,即便在昏暗的光線中,他的臉色也肉眼可見地變得蒼白。
最後,師良什麼話都沒說,幾乎是落荒而逃。
何意珩和盛淵扭頭看着師良匆忙離開的背影,臉上都寫滿了奇怪。
何意珩撓了撓頭:“你有沒有發現師良最近和以前不太一樣了?雖然他以前也不和我們一路,但是不至於見到我們就躲吧。”
“鬼知道他怎麼想的。”盛淵收回目光,不以爲意地聳了聳肩,“別猜他的心思,他這個alpha的心思比你交往過的那些omega還難猜。”
何意珩贊同地點頭:“你說得對。”
於是兩個人很快把師良的事拋到腦後,尋了個機會便輕手輕腳地跑到宋長斯身後的空位坐下。
原本是觀衆們陸續離席的時間,卻有不少omega守在觀衆席的第一排前面,每個人都在翹首以盼。
仔細一看,還能發現他們懷裏都抱着鮮花或者其他禮物。
第一排的宋長斯被擠到了第二排,還是何意珩攔在他前面吼了那些亂擠的omega一通,那些omega連頗爲忌諱地離他們遠了些。
不過還是有一個膽子稍大的omega男生鼓起勇氣問道:“何意珩,你知道殷晏什麼時候出來嗎?前面都出來那麼多人了,可他還沒出來。”
“我怎麼知道?”何意珩說,“你看我不是和你一樣在這裏等着嗎?”
omega男生聞言,頓時表情訕訕。
走開前,omega男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被何意珩和盛淵護在中間的宋長斯。
然而宋長斯神色清冷,目不斜視地看着舞臺上下來的人,連一點餘光都沒有分給他。
omega男生不禁撇了撇嘴角,心想大家不都是來堵殷晏的嗎?這個人有什麼好端着的?
但這些話也就只能在心裏想想,就算omega男生再沒眼色,也能看出這個人是他惹不起的人。
畢竟還有何意珩和盛淵跟左右護法似的在兩旁盯着呢。
omega男生剛走,前方突然傳來一陣不小的騷動,幾乎所有omega都在往前方涌,還有幾個人扯着嗓子大喊殷晏的名字。
其中夾雜着宋老師焦急的說話聲:“同學們,不要擠,你們這麼擠還讓我們怎麼走?”
可惜宋老師的說話聲很快被omega們的吵鬧聲覆蓋了。
omega們熱情地把鮮花和禮物往殷晏懷裏塞,也不管殷晏願不願意。
宋長斯站在原地,眼神平靜無波地看着前方吵吵嚷嚷的人羣,他似乎有些猶豫,可猶豫過後,還是沒有選擇上前。
不一會兒,何意珩的感嘆聲在他耳旁響起:“阿晏和李瑤瑤鬧掰後,貌似更受omega歡迎了。”
盛淵撲哧一笑,有意無意地瞅了眼臉上看不出情緒的宋長斯,才道:“你也不想想阿晏在追求李瑤瑤前有多少omega喜歡,後來就算那些omega知道阿晏喜歡李瑤瑤,也沒有放棄過阿晏,阿晏一直都不缺omega喜歡。”
話音未落,宋長斯居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般,轉頭看向盛淵。
宋長斯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宛若一面風吹不動的湖水,他也沒說什麼,只是沉默地看着盛淵。
盛淵:“……”
不知爲何,盛淵心頭驀然竄起一股涼意,把他接下來想要說的話全部堵在喉嚨裏。
他猛地噤聲。
又過了一會兒,宋長斯才慢條斯理地挪開目光。
與此同時,被堵在舞臺下面的殷晏總算艱難地擠出了人羣,他把收到的鮮花和禮物全部一股腦地塞給宋老師和其他同學,手裏只拿着一束數量不多卻包裝得格外好看的百合花。
殷晏已經換下了身上的舞臺服,穿了一件米白色麪包服,拉鍊敞開,露出裏面的黑色粗線毛衣。
他的頭髮比剛纔還要凌亂,緊皺的眉宇間全是對那些omega的不耐煩,但考慮到那些人都是omega,他又不好說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