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遲拿着鑑定結果,遲遲沒有翻看。

    明明是幾張薄薄的紙,握在手裏卻有千斤重。

    他不怕這份結果被調換了,或者篡改了,他怕面對這血淋淋的事實。

    雖然潛意識裏已經認定那女孩是他的親妹妹,但真相即將揭曉時,他依舊難以面對。

    不是不想認她,不是嫌棄她,而是盛家給了她太多傷害,他沒臉認這個妹妹。

    他沒臉啊。

    在沙發上枯坐了半個小時後,他才緩緩將視線放在了手裏的報告單上。

    其他的都不用看,他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

    看着那兩串熟悉的專業術語,他只覺心在滴血。

    真是兄妹關係。

    她真的是他的親妹妹。

    淚,順着眼角滑落,盛遲將整張臉埋在了報告單內。

    不聞他的哭聲,但他的肩膀在聳動,室內瀰漫着濃郁的悲傷氣息,將他整個籠罩住了。

    他該怎麼辦?

    盛家該怎麼辦?

    他們該拿什麼去面對那個被他們傷得千瘡百孔的女孩?

    他們該如何將她從地獄裏拽出來?

    思來想去,這都是一個死結,解不開的。

    母親主張逼她流產,還主張挖她的心,如今又強行取她的腎,這一樁樁,一件件,染着痛,斑斑血淚,怎麼也償還不了。

    償還不了啊。

    最後,盛遲低低地哭了起來,哭聲中帶着絕望般的壓抑,聽了讓人喘不過氣。

    敵人的槍口壓不垮他的脊樑骨,血雨腥風無法使他皺眉,如今得知這真相,生生擊潰了他的意志力。

    他的世界,在這一刻轟然倒塌了。

    人世間最殘酷的事莫過於骨肉相殘,如今卻在盛家上演了,饒是他見慣了生死,也承受不了。

    他,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們母女在仇恨跟悔恨裏折磨着彼此,不死不休。

    化解不了的,窮其一生,他都化解不了這場厄難。

    如果汐兒不曾跟母親說她是她的女兒,或許看在母親不知情的份上,可以少恨一些。

    可汐兒曾苦苦相求,泣血相告,母親卻無動於衷。

    她是忍着無盡的傷與悲慘遭自己的親生母親挖了心。

    經歷了那樣的痛徹心扉,她如何會少恨一些,又如何能原諒?

    這世上,沒人有那個資格勸她原諒,包括他。

    對了,還有樂樂的死,也是母親間接造成的,如果她不縱容曾蘭那毒婦綁架孩子,孩子又豈會死得那麼慘?

    越想,盛遲就越絕望。

    最後,他狠狠一拳砸在了桌面上,腦海裏也生出了一個念頭。

    不能讓曾蘭進監獄,因爲他熟知律法,如果按照流程走,頂多判一個無期。

    無期,無期。

    他的妹妹遭遇了那麼多慘烈的折磨,一個無期,而且是待在監獄完好無損,怎麼抵消得了那毒婦一身的罪孽?

    不能的,他寧願卸了這一身的職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戰司寒將那女人扔進煉獄裏折磨,也不要走正規流程。

    …

    傍晚。

    曾蘭收拾了一下隨身物品,準備摸黑跑路。

    等盛夫人去了醫務室,盛遲外出後,她悄悄溜了出去。

    不過沒跑多遠就被逮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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