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村婦清貧樂 >第二百二十六章 賭
    他居然要求自己帶着樂儀明天就回啓汶,永遠不要回來,和昌國公府再無瓜葛。好個王文靖,居然絕情如斯。拋下自己猶自可,連女兒都不要了,姚舜英恨得幾乎沒將被褥抓爛。他王家之前不是擺出一副極端稀罕女孩兒的姿態,怎麼這會子連女兒都不想看到了。不用說,肯定是那位高貴的溫晴郡主不想一進門就當後媽給王文靖母子施加了壓力,只是樂儀的兩位祖父回來問起,看他母子二人怎麼解釋。怎麼解釋,自己已然被休,樂儀已經被自己帶走了,昌國公府沒了樂儀這個孫女,往後自有從郡主肚子裏爬出來孫女承歡於他們膝下。姚舜英覺得自己很可笑,人都要走了還在替王文靖操心。

    天氣開始變冷,晚間的風吹在樹梢上發出尖利的迴響,使這靜寂的夜晚愈發顯得寒涼。姚舜英的心情漸漸平靜,甚至開始思考起將來是回啓汶還是聽從二哥二嫂的安排去東勝州開始新的生活。有了前世跟着被父親拋棄的母親一道生活的經歷,姚舜英對於未來一點都不擔心,甚至想着怎麼跟侯三哥還有吳國賢他們告別。可是樂儀,樂儀怎麼辦啊。怎麼跟樂儀解釋呢?怎樣才能讓孩子幼稚的心靈免遭傷害。樂儀,自己的心肝寶貝,一想到她將要承受的東西姚舜英便心如刀絞。橫豎也是睡不着,她索性披衣起牀,籠燈去碧紗櫥看女兒。國公府的主子本來都有丫頭守夜的,姚舜英討厭睡覺的時候有陌生人離自己太近,樂儀更是不習慣,所以馨梅院的下人們到了晚上都是歇在自己屋子裏。這樣也好,沒有被窺伺*的擔心。

    樂儀睡得正熟,鼻息淺淺的。因爲被子拉得較高,整個小臉幾乎被埋住了。一張小臉捂得紅彤彤地。姚舜英伸手摸了摸女兒的臉,熟睡的孩子似乎被打擾了,不滿地皺了皺眉頭。嘴巴咂摸了兩下然後繼續呼呼大睡。隨後嘻嘻居然笑出了聲,八成是夢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孩子的世界是單純美好的。可是總有人要殘忍地打破摧殘這種單純美好,這個人還是把孩子帶到世界上來的最親的人,這真是極大的諷刺。前世的父親是這樣,今世的王文靖又是這樣。姚舜英握了握拳頭,有一種衝過去質問王文靖的衝動,想了想又覺得不值得,分手之時不管是哭哭啼啼還是臉紅脖子粗都是落了下乘。

    對方希望自己儘早離開。她自己更不想在王家多呆,姚舜英乾脆回房收拾東西。有些女子遇上這些事,爲了強調自己的自尊,負心漢家的什麼東西都不要。她纔沒有那麼傻。爲什麼不要,孩子是兩個人的,憑什麼要自己一個人養。往後的日子要花錢的地方多,窮裝什麼硬氣,硬氣能當飯喫?文氏對自己的開銷掐得緊。她這個二奶奶每個月的月錢只有二十兩,出了幾趟門,買東西都是婆子們付賬,主子不會自己揣着銀子的。幸好剛到的時候國公爺偷偷給了自己和樂儀一千五百里兩的零花銀子。姚舜英將銀錢歸總後,接着收拾首飾衣物之類的東西。能打包的都打包。

    不過翻到那日報恩寺樂儀得到的那些賞賜,姚舜英還是嫌惡地將之丟到一邊,她就是再要錢也不想拿情敵的東西來膈應自己。慢着,看這些東西大長公主府並沒有嫌棄樂儀的意思。站在對方的角度想一下,昌國公府的女兒自來難養活,樂儀在兩位祖父心中的分量想都想得到,就是文氏也是發自內心地喜歡孫女的。王文靖已有自己這個髮妻已有樂儀這個女兒這件事在整個京都可不是什麼祕密,就算王家休了自己也沒道理連孫女都不要了。不過一個女兒,養大了一副嫁妝打發了事,何必爲此遭人詬病惹惱昌國公兄弟。大長公主老得成了精,沒道理犯這種低級錯誤。文氏是知道大伯子和丈夫有多寵愛孫女的,她更不會,那就是王文靖的主意了。

    王文靖爲了討好溫晴郡主,怕樂儀在她跟前晃悠膈應到了她?姚舜英本能地搖了搖頭,王文靖也許會背叛自己,可女兒是他的親骨肉,況且樂儀又這麼乖巧可喜,大長公主府又沒逼他,他沒道理拋棄親骨肉,那他爲什麼會忽然說出這麼絕情的話來呢?姚舜英收拾不下去了,乾脆滅了燈爬回牀上擁被而坐。事情有點蹊蹺,她得冷靜下來好生理一理思路。滅了燈她才發現窗口有一道明顯的影子,馨梅院擁有這麼高大的身影除了王文靖還有誰呢。影子的手舉了起來似乎想敲可停在半空沒敲下來,下來,舉了半天又放下了,顯然是在糾結彷徨。

    姚舜英將兩個人的過往仔細回想了一遍,那些溫馨美好甜蜜是實實在在的,這個人對自己的愛慕尊重憐惜也是實實在在的,到了國公府他更是百般維護自己,昨日都還好好地沒道理今日說翻臉就翻臉。今日在大長公主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文氏和大長公主一家想撮合王文靖和溫晴郡主這是毋庸置疑的,可王文靖之前明明白白地說過不稀罕。假如自己是文氏會怎麼達到目的呢?大伯子和丈夫不支持,她肯定不敢明着逼迫兒子。可要是能有什麼法子叫兒子自己主動休妻呢?

    到底是是什麼使得王文靖叫自己帶着女兒趕緊回啓汶,永遠不要回來不要和昌國公府有任何牽連呢?丈夫躲閃的眼神,八年多的夫妻情分,王文靖待自己的種種好……輕撫自己的肚子,就是爲了孩子她都要賭一賭!姚舜英深吸一口氣,摸索着下牀套上鞋子拉開房門。外頭王文靖還在,姚舜英一把拉起他往書房走,王文靖乖乖地跟在姚舜英身後進了書房。“把燈點上!”姚舜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王文靖依言點亮了燈。桌上攤着的宣紙上赫然寫着大大的兩個字兒:休書。下頭的正文卻一個字也沒有,地上更是亂七八糟地躺了十幾張紙團。

    姚舜英冷哼了一聲:“能入得了簡先生法眼的王三郎寫個休書居然那麼難,要不要姚某人捉刀代筆啊?”王文靖將頭扭向一邊。姚舜英沉聲道:“擡起頭來,看着我的眼睛說話。”王文靖始終不回頭,姚舜英不耐煩地伸手過去扳過對方的臉一看,卻忍不住嚇了一大跳,王文靖的眼睛通紅眼眶腫脹分明是恨恨地哭過。“切,這年頭怪事可真多!我這個棄婦都沒哭,你這個負心漢倒掉起了金豆子!”姚舜英沒好氣地甩開了手,心裏卻越發認定事有蹊蹺。

    當下也不多話直奔主題:“王三郎,你老實告訴我,今日在大長公主府到底發生何事。”王文靖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搖了搖頭:“沒發生什麼事情?”“沒發生什麼事情那你好端端地發什麼瘋?明明前幾日都還替我抱不平,讓我忍着,說是公公和國公爺回來一定替我告狀,還說一定要考取功名讓我這個妻子能挺起胸膛做人。人家都說溫晴郡主長得好,可再長得好也不至於讓你王三郎那麼快變心!”

    “溫晴郡主,幹她何……”王文靖愕然擡頭,可沉默了一瞬後接着道,“我,我爲什麼不能變心快,人家比你年青又是出身高貴的郡主娘娘。你,你跟她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我又不是傻子!”王文靖眼神躲閃,話也說得結結巴巴。那一瞬間的愕然自然沒逃過姚舜英的眼睛,自己說到溫晴王文靖吃了一驚,那就表示他沒有對溫晴動心,之前想的他是不是中了圈套不得不對人家負責的可能性不大。想到這裏她心裏不由大大鬆了口氣,還好還好,這貨沒有和別的女人發生苟且之事,她姚舜英是有潔癖的,王文靖真是中了圈套上了當她自然會原諒。但抿心自問,往後想起這事心裏還是會有些不舒服的。

    她心裏舒坦,嘴上卻譏諷道:“理由倒是蠻充分,可你既然打定主意且謀得佳人該高興纔是,你哭成這樣子又算怎麼回事兒啊。”王文靖一愣,跟着一梗脖子:“誰說我哭了,我這是喜極而泣懂不懂。”姚舜英哂笑道:“還喜極而泣,拜託王三郎自己去照照鏡子,喜極而泣能將一雙眼睛泣成兩隻桃子?”王文靖無話可答一味沉默。姚舜英急道:“你還記得國公爺之前在啓汶跟你說過的話嗎?他說你遇事不要自作主張,凡事跟我多商量。你心裏有事說出來,咱們兩個一道想法子。你要記着,世間沒有過不去的坎。天大的事兒咱們一道扛,咱們扛不了,不是還有國公爺還有樂儀她祖父嗎?”

    國公爺父親,沒用的。這事情太大了,眼看全家都活不了了。趁着事情沒鬧開之前讓英娘帶着樂儀離開國公府才能保全她兩個的性命,可是自己的打算不能跟英娘妹妹說啊,以自己對她的瞭解,她是絕對不肯拋下自己的。自己這輩子對不起她只能下輩子償還了。王文靖捂了捂臉,澀聲道:“你少自作多情了,分明是我嫌棄了你想另娶溫晴。你還是趕緊收拾東西,明早帶着樂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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