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落辰怎麼也沒想到,讓他身邊的人背叛是童老爺子的手段,甚至他安排在麗江那邊的人,也已經撤退。

    他沒法兒想象,若是當初他沒在麗江恰巧碰見染染,繼而去找她,那邊一直傳來染染安好的消息的話,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爺爺,爲什麼?”

    童老爺子年老,卻還是氣勢逼人,也學不來文人的那份酸氣。童老爺子選擇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仔細的擦拭童落辰的配槍,一邊聆聽童落辰要說的話,而不是像別家老爺子一樣裝模作樣的選擇書房。

    他們家的北極星已經漸漸長大,冷靜、自持、聰慧、心機瞭然。他也逐漸忘了當初是怎麼求來的這個冤家,童家向來子嗣艱難,北極星能有一個姑姑,已經是天大的恩惠,因此得了這個寶貝的時候,一大家子懷着感恩的心,爲他取字“勾陳一”。

    “錦衣那個孩子,我倒也沒什麼不喜歡。只是......她不適合你。”

    孩子總要長大,當初那個一共兩個巴掌大的孩子,如今氣勢凜然的端坐在他的面前,問他爲什麼要插手他的安排。可是孩子總是忘了,他們只是不捨得他受委屈。

    黎家那個孩子不是不好,他們童家人口簡單,又不像許家那樣繁文縟節一大堆,除了位置站的高些,跟平常人家沒什麼兩樣,甚至就是因爲位置站得高,犯點兒錯誤什麼的大家也不敢開口。

    可是黎家那個孩子不適合北極星。北極星做的是軍人,愛的是行走在生死邊緣的衝鋒陷陣,黎家那個孩子已經漸漸成了北極星的心魔,致命的弱點。

    “染染怎麼不適合了?爺爺,黎家即使不從軍,可是也是蒸蒸日上的家族。黎家老爺子是個聰明人,黎家兩位伯父都是穩重持重的性子,黎家的三個子嗣也都是極聰慧的,就算是黎家不能大升,也是後繼有人。染染身份家世都合適,且染染性子驕傲、不愛熱鬧,......不是很合適嗎?”

    童落辰放在膝蓋上的拳頭緊了緊,心臟也輕輕的縮了縮,定定的看着端坐在沙發上,連看也不看他,只是仔細的擦拭着他的配槍的童老爺子。

    他有多恨?有多害怕?彷彿染染真的因爲這些紕漏出了事兒,徹底的離開了他,再也不能相見。

    他是任性的,因爲自小兒得到了太多的寵愛。即使從懂事兒開始就出入血雨腥風,可是家人對他的愛從來不曾掩蓋保留,這樣長大的他心狠也心軟,滿心冷漠也滿心幸福。

    如此矛盾的他只有一點是極爲堅定的,他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霸道。他既然認定了染染是他的,就沒有人能阻止,“爺爺,我......”

    童老爺子終於擡頭,仔細的看了童落辰一眼,面不改色的接了口,“你愛她。”

    “......爺爺?!”

    愛情?愛情是什麼東西?愛情是什麼感覺?什麼纔是愛情?成長於這個圈子的他怎麼可能會懂?也沒有人會教導他關於“愛情”。

    所以他用了十七年的時間,才懂得了他愛上了黎染。整整十七年的時間,他陪在她身邊,嬌着她、寵着她,把她養的天真不知世事,讓她只能信任他,原來這是愛情。

    “所以纔不行。辰辰啊,你能放棄你的職業嗎?不再上戰場,不再出任務,老老實實的按着家裏的安排,一步步的往上升嗎?”

    二十七歲的上校,童老爺子滿心的驕傲,也是滿心的心疼。這樣家庭的孩子,只要不惹是生非,乖巧的聽話,升到少校也不是什麼難事兒,甚至不用喫一點點的苦,因爲童家在軍界勢強,可北極星偏偏就選擇了最苦最累最危險的兵種,爬上了如此地位。

    這樣熱愛着戰場,熱愛着他的兵種的孩子,能放棄嗎?......爲了所謂的愛情?

    “爺爺,我不能放棄染染,也不能放棄我的職業。我會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也會是一個好戰士。”

    “爺爺,我不會讓童家蒙羞的,我會讓童家以我爲傲的。爺爺,求您了......”

    自從懂事兒就不願意再下跪的寶貝孫子,安靜的跪在他的面前,苦苦哀求,......他又怎麼捨得拒絕呢?

    哪裏有爭得過孩子的家長?他沒輸,他只是心軟了。這樣一個自小就讓童家驕傲的孩子,他心軟了。

    “那就動作快些。聽你姑父說你請了三個月的婚假?那就在回部在回部隊前把這事兒解決了,最好也把我的‘七代單傳的小金曾孫’造出來,要是因爲你不夠努力,才讓我的小金曾孫來得晚了的話,有你好看!”

    “......爺爺。”

    童老爺子把手中擦拭的錚明瓦亮的配槍往童落辰的懷裏一扔,擡腳踢了仍舊跪在地上的童落辰一腳,一臉的哭笑不得。

    “行了,矯情什麼。你自小兒是個什麼脾性我還能不知道?別擱這兒裝模作樣了,快收起這幅可憐兮兮的樣子吧,還是你冷着臉看起來舒服些。”

    看着寶貝孫子一咕嚕爬了起來,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滿地復活了,童老爺子只覺得心口疼,抄起柺杖就往童落辰身前揮了兩下子,“趕緊滾!去把我孫媳婦和小金曾孫弄回來!越快越好!”

    黎染仍舊跟黎雅言呆在一起,滿耳朵都是黎雅言的軟聲軟語,黎雅言也不在乎她的嘲諷諷刺、愛答不理,自己一個人說的十分歡快。

    “錦衣小姐,童少打了電話,說是請您下樓。”

    黎染輕輕擺了擺手,黎雅言就住了口,老老實實的呆着,一聲兒不吭。果然前世她對黎雅言那麼信任也是有原因的,這人簡直太瞭解她了,對她的脾性喜好了解的太透徹了。

    ......這人已經不能再留了,是她太心軟了。既然黎雅言對她這麼周到,那她就送黎雅言離開四九城,徹底遠離這個是非圈子吧。

    從房門口兒開始,地上灑滿了層層疊疊的白色和紅色玫瑰花瓣,連成了一條蜿蜿蜒蜒的小路,一路通向遠方。

    “......這是什麼?”

    黎染看了看朝着她微笑的林經理,又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新短信,小心翼翼的踏出了穿了細細高跟鞋的腳,順着着玫瑰花瓣鋪成的小路前進。

    一路上玫瑰花瓣小路兩旁都站滿了人,大多是黎染相熟的,最起碼也是認識的,他們幫她推開一扇扇的房門,引導着她前進,還夾雜着低低的歡呼和羨慕......

    終於,這長長的玫瑰花瓣鋪成的小路在會所的大門處停止,黎染站定了腳,環顧四周,脣角的笑容有些僵硬。短信不再響起,林經理也沒有表示,甚至每一次都被別人主動打開的門也無聲無息......

    黎染又低頭看了一眼手機,耳邊突兀的響起了叮叮咚咚的鋼琴聲兒,“是理查德克萊曼德的夏日香氣?”

    當初爲了迎合家裏老爺子和老太太的喜好,黎染習古琴,對於鋼琴並不太熟悉,可是童落辰卻是從小彈鋼琴的,那樣一雙修長白皙的手,那樣一雙殺過人、染過血的手,彈的一手的好鋼琴。

    黎染只是輕聲呢喃,也不聽林經理的肯定,自己主動推開了關的緊緊的會所大門,“......北極星。”

    滿室的喧囂好像都停止了,明媚的陽光彷彿給那個彈鋼琴的男人鍍了一層金光,耀眼、奪目、精緻。

    他坐在鋪滿了大紅的玫瑰花瓣的純白色的三角鋼琴前面,穿了一身兒純白色的晚禮服,胸口插着一朵嬌豔欲滴的紅玫瑰,面容精緻,手指翻飛,彈出一個又一個叮咚的音符,極少笑的脣角掛着溫柔的笑,滿眼寵溺的望着她。

    他的聲音低沉,像是極好的大提琴音,他輕笑着說:“canyouhearme?”

    有那麼一瞬間,黎染甚至覺得她眼中的淚水溢出,快速的滑過了臉頰,進入了口腔,明明該是鹹澀的,她怎麼就覺得淚也是甜的了呢?比蜜還甜......

    “染染,嫁給我,好嗎?做我的女人,爲我生育童家的子嗣,成爲未來的將軍夫人。”

    回答童落辰的不是黎染,而是此起彼伏的驚呼。會所旁邊的廣場上,大庭廣衆之下,童家的金疙瘩童大少單膝跪地,向許太子的前未婚妻......求婚!

    “黎錦衣,我以我軍人職業的名義和名譽起誓:我將愛你、疼你、寵你,永不背叛。你將是我童家唯一的女主人,是我童勾陳一唯一的女人。在此,我真誠的懇求你,錦衣,嫁給我,好嗎?”

    黎染抹了抹早已溼了臉頰的眼淚,接過了童落辰遞向她的玫瑰花,然後伸出了左手,翹了翹無名指,“還不給我戴上?難道你反悔了不成?我可不應,你是我的了。”

    黎染踮起了腳尖,一把摟住了剛剛站起身的童落辰的脖子,一個吻就印在了童落辰的脣上,......她怎麼就這麼高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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