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凌轉眸,擡手攏了攏垂下臉頰的髮絲,眉目流轉間,淨是嬌柔,“安瀾?小鹿呢?剛剛還聽她在我身邊兒嘰嘰喳喳的說話呢。”
提起許信露,兩人都柔和了面色。
許安瀾坐在了沈冰凌身側的躺椅上,目光投向了庭院,“剛剛睡着了,我把她抱到樓上去了。”
一家三口正在馬爾代夫度假。獨門獨院的水上別墅、碧海藍天的自然風光,有錢、有權、有貌,不管是什麼時候出門兒散步游泳,一家三口都是大家目光纏繞的焦點,羨慕、嫉妒,甚至憤恨。
可是沈冰凌知道,許安瀾並不覺得驕傲和自豪。
畢竟,能自由的出門兒度假,代表了許安瀾的身份已經構不成威脅。他們仍舊有權有勢,可是已經不值得時時防範。
時間過的很快,可是又好像過的很慢,沈冰凌又無意識的攏了攏髮絲,開了口,“安瀾,出去走走嗎?”
許安瀾過了好久纔回過了神,看了沈冰凌一眼,“嗯。……走吧。”
兩人走在蜿蜒的小路上,一個穿着容不得一絲褶皺的真絲旗袍,另一個穿着滿是褶皺的棉麻衣褲,撐着小巧精緻的油紙傘,沈冰凌微微的歪着頭,滿臉俏皮的望着許安瀾,“安瀾,真好,能這樣走在碧海藍天中,是我從小兒的夢想。”
許安瀾淡淡的看了沈冰凌一眼,微微頷首,並不言語。
沈冰凌也並不在意,又輕輕柔柔的說了下去,“我一直以爲我沒有這樣的幸福,哪知道這麼輕易就得到了?”
許安瀾又看了沈冰凌一眼,“冰凌,不用這麼小意,你以前……”
可說了一半,卻又掩了下去,輕嘆一聲兒,再沒說些什麼。
“安瀾,我沒有。我……”沈冰凌微微垂了眉,輕聲兒解釋着,可也說了一半,又住了嘴,再說不下去。
明明以前她不是這樣的,雖然家世不顯,可她長得漂亮、學習出彩,又乖巧懂事兒,老師寵着,同學捧着,就連重男輕女的父母,也是對她多有指望的。
那個時候的她,……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
“那個時候的你……”
沈冰凌靜靜的看着許安瀾,兩人一起坐在路邊小小的木椅上,看着不遠處的遊人來來回回的奔跑、嬉笑,“明快爽利,有野心卻善良,定好了目標就一步不停,堅定的前進。”
“漂亮,很漂亮,像是初春剛剛發出的嫩綠的綠芽兒,我只看一眼,就再挪不開心神,喜歡的不行。”
“聰明,比自小兒就在這個圈子裏長大的染染聰明多了,堅韌又明理,也大方清明,就連老爺子也是多有誇讚的。”
許安瀾再沒說下去,沈冰凌臉上一貫溫婉的笑容卻有些維持不住了,不是因爲許安瀾提起了她的曾經,也不是因爲許安瀾又說起了黎錦衣,是因爲,她也再不熟悉的她。
可是她無話可說,只能扯了扯嘴角,順着歪了話題,“染染?……錦衣如今過的好吧?聽說生了小女兒叮叮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像清清那樣像極了童少……”
童少拿着閨女,如寶似珠。除了週歲時小心翼翼的抱出來晃了一晃,再沒捨得讓圈子裏的人看一眼。
“像染染,跟染染小時候,像了十成十。”只看那雙圓滾滾的大眼,就知道是染染的閨女了。
“……”
許安瀾挑了挑嘴角,輕笑出聲兒,也不管沈冰凌的詫異,直接問出了口,“怎麼不說話了?沒什麼要說的?”
爲了娶沈冰凌,他費盡心思。他幸福過,戀愛、訂婚、結婚、懷孕,他幸福的甚至忘記了許氏。
他後悔過,祖父去世、冰凌流產、許安寧入駐許家……
可他們有了小鹿,小鹿天真可愛,嬌嬌糯糯的喊他“爸爸,爸爸……”
他這半輩子,都爲了責任活着,也許他唯一的一次叛逆和不負責任都用在了他的婚姻上,看着如今的閨女,他再說不出“後悔”二字。
“沒事兒,我只是覺得你如今提起錦衣的次數漸漸多了……”
許安瀾彎了彎脣角,抿了個淡淡的笑出來,“你不愛聽?”
看着沈冰凌睜着大眼睛點頭,驀然大笑了起來。
“……安瀾?怎麼了?”
其實許安瀾並不常常提起黎染,畢竟他跟黎染早就沒了什麼關聯,可就這麼有限的幾次,偏沈冰凌就抓住不放,也是轉移話題的意思,也是稍顯醋意。
“沒事兒,我們往回走吧,小鹿一會兒醒了找不着你該哭了。”
說是童落辰拿着閨女如寶似珠,他拿着閨女不好嗎?他許安瀾的閨女,更是嬌貴!
被許安瀾拉着手,一步步的往前走,沈冰凌先是驚訝,突然又笑了出來,如今的生活,她也是……
“爸爸,爸爸,爸爸……”兩人剛進了屋子,就看見小鹿正跌跌撞撞的朝門口兒跑來,身後跟着的保姆小心翼翼的彎着腰護着,又怕磕着,又不敢自作主張抱起來。
“爸爸怎麼把小鹿一個人放在屋子裏,小鹿害怕,爸爸……”
小孩子自然更親近寵愛自己的人,許安瀾一向做慈父,小鹿剛剛睡醒,自然更想找爸爸。
粉嫩嫩的嬌娃娃,穿着果綠色灰格子的娃娃衫,一頭及腰的長髮隨着跑動晃來晃去,看的許安瀾心頭一陣的柔軟,“爸爸的小乖乖啊。”
看着一把抱起了小鹿,不停地轉着圈圈,滿臉寵溺的許安瀾,沈冰凌笑着上前接過了小鹿,“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小鹿調皮你也調皮?”
“媽咪……”小鹿摟着沈冰凌的脖子,溼漉漉的親吻印在沈冰凌的臉頰上,圓滾滾的大眼睛看着沈冰凌,就是有再多的責備也說不出來了,“你這個小滑頭!”
作者有話要說:他這半輩子,都爲了責任活着,也許他唯一的一次叛逆和不負責任都用在了他的婚姻上,看着如今的閨女,他再說不出“後悔”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