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白千桃？”
秦岸在客廳裏喊。
喊了三五聲，白家似乎就剩下他一個人，空蕩得有幾分寂寥。
他往沙發那處走去。
將手裏提着的幾袋早點擺放的茶几上。
秦岸沒有放過客廳內的每一個角落，客廳通往廚房、浴室與廁所，但這些地方，同樣沒有人影。
修長的手指彎了彎。他往二樓走去。
事實上，這個時候，秦岸沒有太擔心千桃。
千桃已經成年了，她有一定的自保能力。而且，他僅僅是出去了二十分鐘，他不覺得在短短二十分鐘裏千桃就會發生意外。
除此之外，白家小洋樓正門大敞。千桃應該去得不遠，也許就在小洋樓裏，也許就在白家花園裏。
直到他敲響千桃的房門。
仍舊沒人應答。
到這個時候，秦岸隱隱產生了些擔心。
小洋樓裏很靜，只有秦岸走動時發出的細微聲響。秦岸擰起眉，給千桃打去電話。
雖然千桃十分可能不接他的電話。
電話撥通。
出乎意料的，秦岸沒有聽到昨晚反覆播放的鈴聲。
而是另一道機械的、沒有情緒的女聲。
他捏着手機一角的手指微微扣攏，因爲用力，指尖處泛起蒼白。
……他情願千桃不接他的電話。
電話裏，女聲重複：“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秦岸牙尖抵在下脣，輕咬，他神色冷得不像話。
關機。
這個年代，科技飛速發展，少有人再因電量不足而手機關機，尤其是在家裏。小洋樓中插頭隨處可見，短不了千桃那點電。
那麼，還剩下幾種可能，第一種，千桃自己將手機關機的，第二種，千桃的手機是被別人關機的。
他掛斷電話，下樓，往保安室走去。
保安室裏有監控錄像，他打算去看看。
越往外走，秦岸心裏的不安愈發濃烈。
不安，他格外的不安。
秦岸年少時漂泊無依、居無定所，經歷過太多太多的苦難。那時上天沒有優待他，他能靠的只有他自己，受傷、喫不上飯，都是他那時生活的常態。
也曾不安彷徨，也曾在每一個漆黑壓抑的夜裏厭惡自己。
可時過境遷，他開始麻木，他不再不安，他不再迷茫。他想活下去，想出人頭地。
他變得冷漠。秦岸那時的朋友都以爲他瘋了，爲了錢，他連命都可以不要。
秦岸憑着那股狠勁，一直走到今天。他又一次變了，他現在家財萬貫，偏偏又對世間失去興趣，他有時會覺得，這個世界真是無聊透頂。他開始僞裝，藏下所有冷漠、麻木，他又有了副人樣。
秦岸壓下心裏的不安，勉強維持理智。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方纔被壓住的不安又一次席捲而來。他垂眸，晦暗眼珠裏，映出手機屏幕上的大字——“T”。
是他給千桃的備註。
千桃給他打電話，他應該……應該產生些類似於如釋重負的情緒。
可秦岸心底的不安卻愈演愈烈。
那種不安，就像囚籠裏兇獸即將咬破牢籠、破籠而出般的來勢洶洶。
他接通電話，按下錄音。
像是在印證他的不安般，電話那頭停頓了十餘秒。
十秒後，電話那頭傳來滋滋電流聲，隨後，一道男聲傳來。
男聲裏夾雜了笑意，沒頭沒尾的，又如死亡前的宣告：“秦岸，你只有一小時。”
——
只剩一小時。
千桃被白家傭人關進狹小潮溼的地下室，手上、腳上都用麻繩捆着。
地下室裏僅僅點了一盞燈，燈光甚至沒法照亮地下室的每個角落。
牆壁上，掛着不斷變化的倒計時。
從她被關進這裏，時間已經流逝了三十分鐘，只剩一小時，倒計時將會結束。
千桃現在還不知道倒計時有什麼用。
倒計時滴答滴答的，格外引人犯困。
陰壓壓的地下室什麼多餘的東西都沒有，灰塵瀰漫，蜘蛛在蛛網上攀爬。
她想起被帶進地下室前的畫面。
傭人從花園澆花回來，並沒有像他所說的那樣去白父房間打掃。他裝作從她面前經過的樣子，忽然伸出藏在背後的手，他用加了迷藥的帕子死死捂住她的脣鼻。
再然後，她醒過來時已經身處地下室了。
地下室中的景緻千桃再熟悉不過。
因爲，這是白家倉庫的地下室。傭人根本沒將她帶離白家，反而直接將她送進白家地下室。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被人帶走失蹤不見，旁人大概不會第一時間想到在白家搜查。
“咔噠”了聲，地下室生鏽的門鎖從外頭被打開。
千桃擡眸望去。
一張肥頭大耳、滿是油膩的面孔出現在她面前。
……
秦岸一邊往保安室走，一邊將錄音發給助理，叫助理先報案。與此同時，他讓助理將千桃手機的定位查出來。
他沒多少時間了。
他不知道一小時後千桃會遭遇什麼。
時間流轉，他每停留一秒，千桃就會多一分危險。他需要維持冷靜。
沒多久，秦岸到達保安室，助理也將千桃手機的定位查了出來。
保安室裏，五六十歲的保安靠在椅子上打盹。
助理打電話問他：“定位找到的位置，在海市臨河路三十七號。咱們要不要集中人手到定位的地方去找人？”
保安被鈴聲吵醒，眯着雙眼睛看向來人，看不太清，他只得戴起放在桌上的眼鏡。戴上老花鏡，勉強將人看清。
他剛清醒，嗓子裏有痰，咳了好多聲。
咳嗽時，聽見秦岸在同人打電話：“帶二十人去定位到的位置。”
保安大叔當了半輩子的保安，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也見過海市各種各樣的權貴。他也見過秦岸，即便見到許多次，還是忍不住驚歎於秦岸的長相氣場。
他等秦岸打完這通電話纔開口問：“秦總，您有事？”
秦岸頷首：“千桃失蹤，你先將監控調出來。”
“什麼，失蹤？”保安推了推鏡框，立馬坐到監控前調監控，“什麼時候的事？”
秦岸：“二十五分鐘前。”
保安更是詫異：“我那時候沒聽見人出去的聲響啊！白家只這一扇出去的大門。”
白家的保安室設在大門畔，來來往往經過多少人，保安或多或少都有些印象。保安一邊將二十五分鐘前的監控調出來，一邊嘀咕：“千桃小姐應該還在家吧，我雖然打盹，但是警覺得很！不至於有人出門都察覺不到。”
秦岸沉眸。
監控錄像裏，畫面定格成照片般，是靜止的、沒有任何變化的。
偶爾微風吹過時，花花草草纔會有細微拂動。
秦岸緊盯着監控。他不想錯過任何畫面。
保安忽然拍了拍監控顯示屏，“這塊的監控壞了？怎麼一片黑。”
秦岸看去，眉心狠跳：“是小洋樓前面的監控壞了？”
保安連連點頭。
小洋樓前的監控先變成一團黑，緊接着，其餘監控，一個接一個黑屏。
在所有監控錄像都變成黑色後，秦岸接到了用千桃手機發來的消息，【還剩四十五分鐘。】
耳畔，保安聲音無措：“這可怎麼辦啊？”
秦岸垂眸，撥了個電話出去。
與秦岸的冷靜不同，保安的焦急擺在臉上。
監控錄像接二連三在同一天全壞了，哪有這麼巧合的事？分明就是有人蓄意爲之！好巧不巧千桃就是在這個時間段不見的，很難不讓人多想。
秦岸忽然問他：“你確定白家只有這一道門通往外面？”
保安跟不上他的節奏，不知道他爲什麼會這樣問，只得點點頭。他在白家這麼多年，還沒有見過多餘的門。
秦岸不緊不慢地接着說：“照你的意思，千桃應該還在白家院子裏。”
保安爲難，秦岸要是沒有直接問，他可能還自信些，可秦岸直白地問他了，他又有些不敢保證了。萬一千桃真的不在白家，他這不就相當於給出錯誤信息誤導貴人了嗎？
秦岸：“白家隱蔽性強、好藏人的地方，有哪些。”
保安壓力很大，思索一番後，羅列了七八個位置出來。
比如花園裏隱蔽在花叢中的小雜物間、小洋樓的閣樓，還比如白家堆滿雜物的倉庫。
保安提議：“倉庫好藏人，秦總，咱們先去倉庫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