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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禮自己走了。
千桃長吁口氣,久久回不來神。
她還記得傅明禮最後看她的那個眼神。溫柔繾綣卻藏着驚濤駭浪,像是要將人吞喫入腹般。但她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惡毒女配不怕的!
柏燼推門而入時,見到的便是千桃立在喜牀前的……
失魂落魄的模樣。
是了。
她應該會遺憾。遺憾傅明禮不帶她走,遺憾她與他結爲夫妻。
畢竟,她先前那樣喜歡傅明禮。
不知怎的,柏燼心口竟微有些發悶。
他壓下那些奇怪莫名的情緒,停至鋪滿紅綢的案几前,拿起酒盞,低低喚她:“郡主,需先飲交杯酒。”
柏燼將千桃飄遠的思緒拉回。
傅明禮走了,她又行了!
那點子由傅明禮帶來的榨|幹感消散。
千桃又變回了從前那個快樂打工人。
她仔細回想原文劇情。
這夜,當柏燼端來交杯酒時,原主懷着滿腔怒意將酒杯打翻在地。當然,酒杯落地聲響太大,驚動門外嬤嬤。嬤嬤從外趕來監督,盯着原主同柏燼喝下交杯酒。
千桃平時滴酒不沾,甚至有一杯就倒的毛病。但好在,時空局同事說她酒品不錯,至少酒後不會瘋言瘋語。
眼下,柏燼在倒酒,晶瑩的酒水從酒盞裏傾泄而出。
千桃咽咽口水,等他走到跟前這才盡職盡責地蹙起眉:“本郡主乏了,交杯酒,就憑你,也配?拿走!”
字裏行間都在瞧不起柏燼。可柏燼面上沒有半點怨恨,他低聲妥協,彷彿事事都願意順着千桃來似的:“郡主不願,那便不喝。”
然後,他將酒杯端走了。
千桃:???
酒杯還沒砸啊喂!
千桃跺跺發僵的腳,喊他:“你回來!”
忽然被少女喊住,柏燼腳步一頓,他摸不清千桃心思,淺聲問:“郡主要飲交杯酒?”
千桃當然不可能直接告訴他,她是要他先過來,然後再一拳掀翻酒杯。她陰陽怪氣:“你過來就是,問這麼多做什麼?”
就見柏燼依言走來。
他這麼聽話,倒叫千桃心虛起來。
可轉念一想,這人是在扮豬喫老虎,千桃登時是半點心虛也沒有了。手起手落,啪一聲,酒杯打翻在地。
很好,很完美。
這波她給滿分。
千桃如是評價。
地面,酒杯殘渣滿地都是,酒水灑了一地,淡淡的果酒香氣自地面散開。
柏燼垂眸凝向地上的碎瓷片。
他神色平靜,烏眸裏看不出任何情緒。
沒人知道,他心裏就像燒起一把火,悶得古怪。
而門外,嬤嬤聽見裏頭聲響,還當是發生什麼事。急急忙忙推門進來,瞧見的,便是酒杯砸落在地的狼藉模樣。
教養嬤嬤擰眉:“這是怎麼一回事?交杯酒,砸了?”
惡毒女配自然不會認罪,別過臉,欲蓋彌彰往別處看。
其實不用千桃承認,嬤嬤已經猜到是她了。柏燼身份低微,只有被千桃欺負的份,哪輪得到他砸酒杯?嬤嬤不免頭疼,千叮萬囑,千桃依舊整出這般多的幺蛾子。
嬤嬤沒想到柏燼會主動攬過千桃的錯,微怔。青年模樣着實瘦削,叫人不忍責怪。
嬤嬤嘆口氣,今日總歸是千桃頭次成婚的大喜之日:“罷,重新倒杯酒便是。”
她親自倒滿杯酒遞給千桃。隨後守在千桃身側,大有千桃不喝交杯酒,她就不走的架勢。
酒杯方遞至跟前,千桃便聞見果香。清甜清甜的味道,有點兒誘人。
千桃只跟柏燼碰了碰杯子,仰頭就將果酒一飲而盡。
速度快得嬤嬤都來不及阻攔!
嬤嬤又眼見着柏燼將酒飲盡。事已至此,夜色亦深,她不再多說,福了福身便先告退。
喜房裏,剩下千桃與柏燼二人。
千桃舌尖殘留着果酒餘韻,她還不知天高地厚產生了再來一杯的心思!
到底是喝不得酒,果酒在腹中滾了圈,千桃臉頰便開始發燙。
她頭昏腦漲地坐在牀榻上。身下瓜子花生棗硌得她不舒服。她蹙起眉,位置挪了一次又一次。
耳邊還有人喚她郡主。
千桃迷迷糊糊看去。眼前一片重影,好多個柏燼,她眼花,看了幾眼便收回視線,不願意再看。
“醉了?”柏燼低聲。
然而恰是他問出這句,原本千呼萬喚都沒有任何反應的小姑娘忽然搖搖晃晃反駁:“沒醉!”
哪有平日裏的半點氣焰?
跟丟掉爪子的小貓似的。奶兇。
意識到他都用了些什麼詞來描繪千桃,他喉嚨滾了滾,想將注意力從千桃身上挪開。
可醉酒的小姑娘沒給他這個機會。人扯住他的衣襬,用那雙溼漉漉的眼眸盯着他,非要他說出“她沒醉”那幾個字才罷休。
甚至,她還找他討酒喝。
整個兒都快要掛到他身上。柏燼想推開她,他不適應這樣的距離:“好,我去取酒,你……你先從我身上下去。”
千桃不放,就怕他走。還撒起嬌來。
柏燼只得將她抱去取酒。
雖然柏燼身形瘦削,打孃胎裏帶病,但是他常年習武,力氣不算小。
他一隻手抱着千桃,一隻手又將杯中斟滿酒拿給千桃喝。
小姑娘接過酒杯,小口小口抿着,脣角晶瑩,勾起抹滿足的弧度。嬌嬌軟軟的。
柏燼眉梢壓下,他不是很習慣與人離得這樣近。
她窩在他懷裏,喝完一杯酒,又央他再要。他順從她,一杯一杯地爲她倒。
直到酒壺裏滴酒不剩。少女肌膚上染透果酒的香甜,她半點力氣都提不起,只能癱軟在他懷中。
她那樣的不設防,似乎只要他想,她的命脈就會被他掌控在手中。
柏燼垂眸,鬼使陰差問:“郡主,是想要嫁給太子殿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