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快要忘掉他下車的目的，呼吸節奏都慢了半拍。
千桃水眸微垂。
在她即將出聲詢問前，雍臣終於找回些神，低低咳嗽，摘下肩上的書包肩帶，不由分說扣進千桃臂彎中。
少年烏泱泱的眸間閃過幾抹不自在，在千桃探究的目光下，他別開臉，嗓音刻意壓得冷冷：“書包也不要了？”
千桃如夢初醒般“嗯嗯”兩聲接過書包。
出於禮貌，千桃向他表示了謝意。
她好像沒太睡醒，水眸裏泛起層層霧氣。
道完謝，又要越過他往家裏走。
離得近了，雍臣也看得更清楚。
少女走路極慢，腳步稍顯僵硬。書包並不重，斜斜勾在她手上，襯得她身形單薄。
雍臣重複問：“你腿怎麼了？說話。”
奶茶店的時候，不還好好的？
千桃就想趕緊回家坐坐。
言簡意賅說：“扭到了。”
“扭到？”雍臣小時候在部隊訓練，經常扭到腿，久而久之，連他也知道該如何正骨：“我幫你瞧瞧。”
他拉住粉色的大書包，沒控制好力道，扯得千桃一個踉蹌往後摔。
千桃：？？？
雍臣怎麼也沒想到，千桃會被他扯得摔倒。
在他看來，他僅僅是稍微用點小力氣一扯而已。
眼看少女往後摔倒。
他心底着急，忙伸手去接千桃。
然而預想中的摔入懷並沒有到來，空氣中彌散起淺淺幽香，少女在與他相隔半步的位置，穩穩站定。
雍臣微微張開的手略有些發僵。
他舔了舔乾涸的脣瓣：“先回家，我幫你瞧瞧。”
千桃好不容易纔站穩，搖搖頭：“不用。”
雍臣扣住千桃手腕：“我扶你上去。”
千桃掃了雍臣一眼。
對方語氣中帶着剋制，連神色都顯得不自在。
難不成她沒摔倒。
雍臣很可惜？
就這麼想看她慘？
就這麼討厭她？
妙啊。
千桃敏銳地察覺到來自男主的肯定。
感覺自己又能一口氣上七層樓了。
然而事實是，僅僅往前邁出半步，千桃被疼得眉頭都皺起來了。
雍臣也跟着皺眉：“急什麼，我扶你上去。”
他不是在詢問，而是已經打定主意要送千桃上樓。像是隔着書包不好攙扶她似的，他還取下她的書包，背到自己肩上。
千桃沒有多拒絕。
萬一拒絕了，男主以爲她欲擒故縱、被她吸引到怎麼辦？
而且按照人設，她暫時並不能跟男主對着幹。
路邊人來人往。
行人看見雍臣，忍不住多瞧看幾眼。
雍臣說要扶千桃上樓，也沒再像先前那樣魯莽。
寧家現在沒人。
防盜門緊閉着，雍臣敲過門。
他問千桃：“你帶鑰匙了吧？”
千桃指指書包：“把書包給我。”
雍臣依言照做。
沒等千桃翻到鑰匙，手機鈴聲先響起來。
趁千桃空出隻手翻手機的時候，雍臣拿過書包：“你接電話，我來開門。”
千桃看他一眼，心說他大概也找不到鑰匙。
電話是唐權撥來的。
她接通電話。
“臣哥沒生氣吧？”唐權聲音發虛。
“沒吧。”千桃答。
唐權說：“你的筆、數學筆記，都落在我這裏了，要不，我等會兒去拿給你？”
千桃想了想：“不用，週一再還我就好。”
藉着身高優勢，毫不費勁地將少女神色收至眼底。
少女打電話的時候，低着頭，最後眼角漾起笑，“嗯，再見。”
跟誰打電話呢。
這麼高興。
她掛斷電話、把手機從耳邊拿走的那麼一瞬間，雍臣捕捉到一閃而過的字眼。
唐？
“誰打的電話。”雍臣狀似不經意的問。
“別人。”千桃覺得沒必要告訴他，他如果知道，恐怕還要徒生波折，問：“找到鑰匙了？”
雍臣搖頭。
**
進屋後，雍臣又強硬地說要給千桃看腿。
千桃給他看了。
結果他又啥也看不出來。
腳只是扭到，沒有紅腫，沒有任何印記。
千桃默默放下挽起的褲子。
場面有點安靜。
雍臣原本怎麼想的？
他要給千桃正骨，千桃會佩服他。
雍臣乾巴巴問：“腿怎麼扭到的？那麼不小心。”
千桃覺得這種事完全可以不說，說了，反而還會激起男主角的愧疚感。
但這麼好的機會。
她可以加點戲，讓雍臣更加討厭她。
千桃橫了雍臣一眼：“還不是因爲你？”
雍臣心跳漏了半拍。
千桃不知道雍臣心裏的小九九，繼續道：“你把我拽出奶茶店的時候，走得又快又急，我跟不上你，就扭腳了。”
雍臣驟然生起種愧疚感，他保證：“下次……”下次不會再這樣。
愧疚僅僅在腦海裏飄蕩了那麼幾秒，千桃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扭腳去醫院，一般都要花費七八百。你給我一千去醫院看腿就好，你不用愧疚的。”還表現得像是在爲他好一樣。
雍臣薄脣幾乎抿成條直線。
對千桃產生的所有旖旎念頭，好像都在她開口要錢的這一刻消散。
他審視千桃。
是他被麻痹雙眼、忘掉寧千桃的本性。
“嗯。”區區一千塊，他不至於出不起。
“微信轉嗎？”千桃問他。
雍臣冷哼。
他纔不要加這個拜金的人！
“現金！”
樓下水果店。
寧母在招呼顧客，等顧客走了，她的鄰居迎上來。
鄰居聲音壓得低低：“你家桃桃回來了。”
寧母心說回來了就回來了，女兒哪天不回來？
鄰居聲音壓得更低：“帶了個男同學！”
“你說會不會是早戀啊。”鄰居知道隔壁家千桃學習好，拿獎學金，以後是要念全國最好的大學的。
他們對於早戀，似乎都有固化的古板印象——影響學習。
寧母心中隱隱不安。
她知道上次千桃成績下滑的事，老師還特意打電話跟她溝通。
鄰居看出寧母所想，說道：“我幫你守着店，你上去看看？”
寧母點頭道謝。
——
雍臣說完，後悔了。
剛要開口補救。
然而門外樓道里，有腳步聲傳來。
這棟老居民樓並不隔音。
雍臣起先並不在意。
然而後來，鑰匙插進鎖孔，聲音從門上傳過來。
雍臣懵了會兒。
千桃反應過來，用氣音衝雍臣喊：“到我房間躲躲！”
眼看門就要被打開，雍臣還傻愣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