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陸行川撐起身子坐直。
手機電量不足百分之十。
好在冬天棉服足夠厚，就算他在棉服裏藏下充電器，也不會顯得很突兀。
他找到插座給手機充上電。
思緒早已飄遠。
他開始想，如果千桃真的再次見到陸即禮，她是不是會直接將他這個替身棄如敝履地推開？
陸行川喉結微微滾動。
一生出這種念頭，他莫名地有些無措。
他茫然得不知所措。
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心中升起股鬱氣。
他清楚意識到，他不願意看到陸即禮跟千桃在一起。
然而好像由不得他願不願意。
陸老爺子已經下決心帶陸即禮回杭城看病了。雖然近幾年全國上下基建、醫療水平整體都有上升，但是小漁村作爲一個落後地帶，醫療水平即便有上升，也遠不及一線城市。
陸行川可以預見到陸即禮恢復記憶後的場面。
他抿下脣，沒有放任這些奇怪的滋味蔓延。
——
第二天早上
千桃六點就敲響了他的房門。
陸行川在陌生的地方淺眠，事實上，在千桃下樓發出腳步聲的時候，他已經清醒了。
“我們要一起出門買早餐，我已經幫你準備好衣服，開門來拿吧。”千桃的聲音透過薄薄的門板傳來。
起先陸行川並沒有迴應她，可似乎只要他沒有迴應，千桃就會一直站在門外敲門一樣。
“稍等。”陸行川回答她。
他打開門，看見千桃。
她穿着淺色長裙，臉頰上帶着淺淡笑意，手中提着一個口袋。
千桃將衣服遞給他，她頗有耐心地告訴他：“慢慢換，我不着急。”
陸行川對他造成的局面一無所知。
他只是拿出袋子裏的衣服。
裏面是件淺色的襯衣，粗略看起來跟他從前穿過的白襯衫沒什麼兩樣。
最顯著的差別，大概是這本更舊些。領口微微泛黃，袖釦鬆垮。襯衫上還有淺淡的茶香氣。
他換好衣服後走出去。
千桃見他出來，親暱地挽住他的手腕。
陸行川一怔。
就算從前他跟千桃還沒有撕破臉的時候，他們之間都沒有這樣親暱過。
千桃音色偏冷淡，語調卻有些軟綿，“走吧，我帶你去喫早餐。”
她神情很自然。
自然得讓他以爲，他在她眼裏，不是個替身，真真正正是她所愛之人。
陸行川有些恍惚。
又或者，千桃徹底將他當成了陸即禮。她不再認爲他是陸行川。
“愣什麼？走啊。”她牽住他的手腕，將他往前拉了拉。
有一瞬間，陸行川好像掉進糖罐子裏，甚至快要誤以爲千桃眼中的高興與喜歡都是因他這個人而產生的。
千桃開車帶他到鎮上。
這天她帶他喫在小漁村當地人口中最好喫的海鮮粥，她帶他在海邊撿貝殼，也帶他去看夜晚海邊的落日。
千桃真的很高興。
陸行川第一次看見她這樣發自內心的高興。
然而陸行川保持着理智。他苦澀地想到，只有陸即禮能給千桃帶來這樣的情緒。
手機裏，陸母清晨發來的消息他一直沒回。
【你小叔不肯離開小漁村，他好像在等很重要的人。阿川，你到了之後，幫忙找找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