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定好時間了。”陸行川拿出手機,他低頭看了眼時鐘:“今晚八點,出去跟陸即禮見一面。”
良久他都沒有得到千桃的答覆,他心中生出些悶熱:“怎麼,不想見?”
或許,或許她意識到自己現在並不喜歡陸即禮。
畢竟已經過去七八來年。
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喜歡,真的能毫無變化地保留這麼多年?
陸行川捫心自問,他沒法做到。
然而他將手機收好的時候,低頭一瞧,卻見千桃眼眶通紅。
陸行川呼吸窒悶。
“這麼多年,他都沒有找我,他是不是,已經不喜歡我了?”千桃嗓音哽咽,垂頭思索。她喃喃重複:“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他不喜歡我?”
“他不喜歡我!那我去見他,他會不會趕我走?!”
女孩瞳孔間失去神采,就好像天塌下來一樣。
陸行川無意識地捏緊拳。
他沒法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千桃對陸即禮的喜歡早已在歲月中磨滅。千桃對陸即禮的喜歡沒有絲毫磨滅,反而在日日年年的積累沉澱中變得病態瘋狂。就好像,陸即禮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
千桃偷瞄着陸即禮,她表現得這麼瘋,陸行川應該對她極其厭煩,恨不得把她丟出去再也不見她纔好吧!
快讓她別去了。千桃是真的不想加班。
只見陸行川擡手提了提衣領,眼底陰壓壓一片,似乎對她這副模樣很是不耐。
他揉了揉手腕,頗有些頭疼地開口:“已經定好時間了。”
千桃醞釀好的情緒僵在臉上,眼淚掛着,要落不落的。所以陸行川的意思是,沒得談必須去?
陸行川爲什麼非要上趕着帶她去見陸即禮。
是想嘲諷她,她一廂情願深愛陸即禮,陸即禮卻對她愛搭不理?
千桃抽抽噎噎看着陸行川打了個哭嗝。
“哭什麼。”陸行川別開臉,不願再看見她這副哭哭啼啼的模樣似的。他有些不情不願地啞聲補充:“……陸即禮還活着,但他失憶了。”
所以陸即禮這些年不來找原主都是因爲他根本不記得原主這個人?
所以不是因爲不喜歡?
所以千桃剛剛哭哭啼啼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都不成立?!
這晚,千桃還是跟着打陸行川去了。爲了績效、爲了工作,她含淚加班。
只不過開車的人換成了陸行川。
陸行川開車穩重,花半個多小時到達了小漁村外頭縣城裏的醫院。
——陸即禮不答應離開小漁村太遠,他們只能將他帶進最近的醫院。
期間,陸行川大手筆地請千桃吃了頓豪華晚飯。
當然千桃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爲陸行川是特意請她的。陸行川自己給自己點,她是順帶的罷了。
醫院
陸行川帶千桃走進病房。
千桃深吸一口氣,她擡起眸,視線掃過病房。
陸老爺子、陸家夫婦都在,這間病房有兩張病牀,但只有一張牀上坐着人。那人眉眼與陸行川有七分相似,面色蒼白,他穿着夏天清爽的短袖,額前散着碎髮。他聽見腳步聲,緩慢地擡起頭。他目光陌生地打量着她與陸行川。
看見陸行川時,眼中流露出詫異。
像是在驚詫世界上怎麼會有人跟他長得這般相似一樣。
“即禮,這是行川,你大哥的長子。”陸老爺子向陸即禮介紹。他目光從千桃身上滑過時,稍微頓住。半晌反應過來:“你就是即禮曾經資助過的學生?”
千桃紅着眼朝陸老爺子問了聲好。按照人設,她現在應該淚眼朦朧地跟陸即禮深情對視。
千桃擡頭對去。
……看到一堵後背。
“小叔,你還記得姜千桃是誰?”陸行川擋在她面前,向陸即禮問。
“不認識。”陸即禮大概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大侄子也很懵逼。聲音已經夠迷茫的了:“你們什麼時候可以讓我離開醫院?”
他長相同陸行川相似,然而音色卻沒半點相似之處。
陸行川即便是斯斯文文的時候,聲音裏也依舊透着股冷意;然而陸即禮,他語調緩和,沒有任何攻擊性。
“陸即禮!”千桃學着原主的語調,在陸行川背後喊陸即禮。
千桃看不見陸即禮的神色,陸行川卻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在聽見千桃的聲音後,猛地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