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這裏往千桃的方向看，視野其實沒那樣開闊，千桃跟前擋着個身形龐大的喪屍。
他只能看見千桃垂落在肩頭的長髮。
……以及，一把，看上去像長刀之類的東西。
他倒想看看千桃獨自面對喪屍時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然而千桃沒給他這個機會。她發現他了，並且還向他求救。
可怕？
她也會覺得可怕？
江滁眉梢下壓，他不再動作，停在原地。
千桃猝不及防看到江滁，不慌是不可能的。哪有白蓮花手撕喪屍的，哪有白蓮花拿大砍刀砍喪屍的？
喪屍生前也是人啊！
腦子宕機的幾秒裏，千桃循着本能挽救了一波。
看見江滁停下腳步，她連忙手忙腳亂地把大砍刀收回空間，裝成副她什麼都沒拿過的樣子。
但她喊是喊了，江滁卻絲毫沒有過來搭救的意思。
人站在貨架後面，甚至衝她勾脣笑了笑，滿是副好整以暇的袖手旁觀樣。
“桀桀桀。”
這隻喪屍生前體型魁梧，變成喪屍後仍舊虎背熊腰。但它已經沒有人樣了，臉盤血肉模糊，眼睛只剩眼白部分，嘴脣兩側嚴重開裂。
它走路帶風，一步一步向千桃逼近。隨它走來，濃郁的血腥氣撲鼻。
“江滁！你救救我！”千桃一面向江滁求救，一面往旁邊退。在江滁面前，她不可以崩壞人設暴露她原本的神奇走位。
大概也不需要走位。
男主不會讓她死在這裏的吧？！
不會的吧！
很快，千桃就意識到，他會。
千桃跑進條死路，兩面是貨架，一面是白牆。逃無可逃。而江滁，欣賞羔羊逃命般，慢條斯理地時刻跟隨。
她扭頭對江滁說：“你救救我啊。”
也許是看她實在可憐，又或許是想等以後再慢慢折磨她。
在喪屍逼至跟前、那雙黑爪子就要貼到千桃小肚子上了。
千桃後背貼着牆。她現在如果死了，那應該也能提前下班吧？
反正之前的班上了就像白上一樣，提前下班聽上去也十分美妙呢。
這樣想着，千桃安詳地閉上了眼。
然而，面前似乎劃過兩道風。千桃期待的下班環節沒有到來。
凌厲風聲過後，是極度的安靜。
千桃睜開眼。
那隻喪屍耷拉着腦袋，眼白瞪得極大。江滁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喪屍身後。
他語氣很冷，好像帶着嘲諷：“還愣着，是想死在這裏？”
***
江滁確實是想看千桃在喪屍面前垂死掙扎，讓她也提前享受一下她未來死亡前可能迎接的視覺盛宴。
至少在千桃闔上眼前，他都是這麼想的。
他像個旁觀者一樣看千桃去死。
多好。
他就像掌控生死的神。
千桃是死，亦或者是活，都只在他一念之間。
或許是突如其來的憐憫，或許是不想讓她死得這麼輕鬆。
也許是這些混亂的想法夾雜在一起，總之，他還是出手護下千桃了。
千桃被他救下，睜開眼睛。她的眼睛溼漉漉的，帶着點劫後餘生的竊喜。可是沒有害怕。
江滁審視她。
她愣在原地，半晌都沒作聲。
等到他出聲提醒她，她才如夢初醒般回神。
想到前世千桃那個容量不太大的空間，他又皺着眉擡手。晶核隨他擡手的動作從喪屍腦袋裏飛出。
千桃眼裏終於有了些瑟縮，她貓着腰躲避乍然飛濺的腦漿。一副窘迫模樣。
江滁心情終於愉快了丁點：“拿去升級空間。”
離開百貨超市，江滁又到商場去挑了幾件襯衫。
得到江滁施捨的十來塊晶核，千桃的空間倒也很給面子地變大了一點。
千桃寸步不離地跟着江滁。
男裝店裏衣服款式很多，但江滁不挑，只要合身就行。但挑好衣服後，江滁也並未換下舊衣服。
“……活人？”正陪江滁挑着衣服呢，男裝店不遠處的店鋪裏，一個二十來歲的黃毛男探頭探腦。他好像對他們並不放心，躲在遠處反覆確認他們是活人後，纔敢走過來。
一步三回頭地走過來。
生怕背後突然躥出來喪屍。
“你們怎麼到這裏來的？”黃毛男邊張望，邊用氣音說。
“逃到這裏來的。”江滁也壓低聲音。
“來這算是來對了，五樓有很多沒感染病毒的人。這裏樓下就是商場，完全不需要擔心缺少物資的問題。”末世降臨，佔據絕佳位置的商場成爲一批倖存者們抱團取暖的小基地，黃毛也是其中一員，他負責在安全通道內放哨。
他們跟着黃毛走進安全通道。
進入安全通道將門關死後，黃毛底氣足了些，最明顯的表現，是他不用氣音說話了。他洋洋得意：“剛剛我就是在安全通道門背後聽見你們的聲音，所以纔出來接應的。”7K妏斆
千桃知道，這個小基地，是江滁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江滁會來這裏，是因爲他前世並肩作戰的隊友受困於此。
這裏也算不上什麼基地。
卻是人們向上逃難能夠到達的最後一層樓。
五樓里人很多，都是那些商場開始混亂時來不及離開的人。他們將可以進入五樓的通道全部封鎖起來，又有主事的站出來管理五樓才得以守住一方安寧。
黃毛問他們：“下面情況怎麼樣啊？喪屍多不多？”
江滁如實說：“不多。”
黃毛看見江滁被血弄髒的衣服，心裏產生了點鄙夷。衣服都髒成什麼樣了，肯定是剛剛逃命弄的，現在竟然還要打腫臉充胖子說謊話。
雖然江滁不打算在這羣人面前暴露實力，但他現在也沒有向黃毛說謊。
千桃跟在江滁背後一聲不吭的。黃毛忍不住問：“你們是情侶啊？”
千桃剛要否認，江滁先出聲：“不是。她是我朋友的妹妹，末世爆發後，朋友拖我好好照顧她。”
黃毛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千桃：“這樣啊。”
千桃模樣看起來也有幾分狼狽，黃毛心裏逐漸有了盤算。
很快，他們抵達五樓。
商場正常運行時，可以利用扶手電梯上下樓，五樓電梯被封了起來，電梯前面堆滿重物。
見他們開門上來，五樓的人紛紛投來目光。
黃毛說：“我們這裏不收閒人，既然來了，就都要分批次下樓收集物資。但在此之前，你們要先接受檢查。”
正往前走着，有人忽然站起來慌張喊道：“你怎麼隨便帶人進來？！他身上那麼髒，要是被喪屍咬過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