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拐過一個彎,一束刺眼強光忽然照在幾人身上。
旋即,強光移開,衆人擡起看去。
五樓安全通道門口,有個瘦瘦小小的男人站在那裏。他眼睛很小,在陰暗裏映着白光。
小眼睛男人捏住手電筒,左顧四盼幾秒後,從樓梯上走下來,目光警惕地從千桃幾人身上刮過,深吸口氣後用氣音說:“小黃?!你一下午,都去哪裏了?張哥找你好多次!”
黃毛揉揉後腦勺,向周圍人介紹:“這是跟我一起負責樓梯安全的夥伴。”
小眼睛問:“你不是負責在安全通道內巡邏嗎?”
張哥行事果斷,他如果真的被惹惱了,直接將他趕出去都有可能。黃毛不自覺舔了舔發乾的嘴脣,眼睛上瞟下瞄:“怎麼了?”
小眼睛說:“小陳他被感染成喪屍了!”
黃毛驚詫:“小陳?”
小眼睛又看了看千桃幾人,猶豫片刻:“這幾位朋友,沒有被喪屍抓到吧?”
聽到小陳的事情,黃毛整個人都清醒了:“沒有,我們一下午都在一起。小陳怎麼變成喪屍的?”
小陳怎麼變成喪屍的,千桃跟江滁心知肚明。
小眼睛唉聲嘆氣:“這誰知道?他變成喪屍以後,保留了點意識,一個勁地在二樓撞門,二樓門都差點給他撞爛。還好張哥膽子大,拿起刀衝出去就將小陳處理了。”
黃毛覺得他理不清了:“他是怎麼到二樓去的?!他不是負責五樓秩序的麼?”
“說來話長,這個事,咱們晚上再聊。”小眼睛防備地望了眼江滁,像是怕家醜外揚似的,只說:“因爲發現太晚,二樓那扇門都快被砸出洞了!當時我在四樓這邊,完全沒聽到二樓的聲音。總之張哥被氣得不輕。”
江滁藉着手電燈光看清千桃的神色。她眼裏綴着光芒,無端帶了譴責,似乎因爲小陳的死而感到傷神般。
是了。
像千桃這樣的人,連曾經傷害過她的人都會同情。
他別開臉,冷冷說:“走吧,先去五樓。”
——
張哥看着小陳的屍身。
小陳去二樓前,是跟他通過氣的。
他在外人面前是要表現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然而小陳是他手底下的人。小陳挨的那一頓暈,丟了面子,丟他的人,張哥煩是煩躁,但他還分得清主次。
現在人心惶惶,因爲這麼點事發怒,只會鬧得人怨氣橫生。
二來更讓他惱怒的是,小陳分明是被人打暈的,然而他們竟然找不出證據。像是受了窩囊氣似的,還是被兩個廢物玩得團團轉。
之前小陳提出想下樓會會江滁的時候,他欣然答應。給江滁與千桃一個教訓也好。
那時候,張哥還沒想到小陳會死在下頭。
對付兩個廢物而已,小陳只要引來喪屍,就能輕鬆解決他們。
結果小陳死在下頭,還變成了喪屍。
還是他將變成喪屍的小陳親手砍死的。
張哥不禁開始反思,難不成,那對男女,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這麼弱?
張哥當時扒開二樓安全通道的門往外頭望過,外面死了一片的喪屍。那場面,無比瘮人。張哥自認爲他是無法一個人解決一羣喪屍。
假如真的是江滁一個人把喪屍解決的,那他是該留住江滁,還是要把江滁趕出這裏呢?
留,那麼他無疑也能多個保護傘。
危機感重重襲來。
病毒沒爆發時,張哥還只是個人嫌狗厭的混混。.七
病毒爆發後,他在五樓享受着絕對的話語權,每個人都要仰仗他才能生存,他可以調遣五樓任意的倖存者出去尋找物資,他掌控着大量的生存必需品。
張哥坐在他特地隔開的、用來辦公的小隔間思考着。
但沒多久,他腦袋變得昏昏沉沉。他低頭往手上看,手背上,一條劃痕血跡早已乾涸。
昏沉過了五六個小時,門外有人匆忙喘氣喊:“張哥,今天發的一塊麪包,打發不走他們了!”
——
跟小眼睛聊了會兒,千桃便跟着他們一起上了五樓。
五樓,還有不少人在抗議。
有的人今天冒死下樓取來物資,回到五樓,上交物資後,連句謝謝都得不到,得到的物資數量,也跟別人沒什麼區別。
有的人發起高燒,要不到半顆藥。
如果原文裏沒有江滁幫忙,這個小型倖存者基地裏的人,恐怕都會淪爲張哥用來囤積物資的工具。
走近的時候,裏面恰巧有人說:“好,經過商討,張哥決定,每人再多發一塊餅乾。大家見諒,我們物資實在緊張,一切都需要節省。”
他們說得冠冕堂皇,實際上肚子裏還憋着壞水。
但效果是明顯的,大家聽到還會發餅乾的時候,都沉默下來。
“找到物資回來了?”張哥也在這裏安撫倖存者,見到千桃一行人的時候,流露些詫異。這份詫異是對準景賀的,今早景賀還是病懨懨高燒的樣子,被他們送離五樓時,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
現在人已經挺直腰板,看起來生龍活虎了。
短短一下午時間,怎麼會變化這麼快?!
反觀江滁,江滁仍舊是那副寡淡樣,臉色蒼白得像個病秧子。絲毫不像能夠解決一羣喪屍的模樣。
張哥目光很快落到小黃身上,臉色驟然發沉:“小黃,你下午又去哪裏了?”
黃毛沒有隱瞞:“我下午跟他們一起,遇見喪屍了。”
張哥強打精神:“等會兒來我辦公室一趟。”
千桃他們也分到幾塊小餅乾。他們手裏能交出去的零食不算多,在超市的時候就已經喫過不少。而且現在就算交給張哥,到時候也是能拿回來的。
他們回到之前待的地方休息。
千桃偷偷在空間裏吃了幾顆巧克力,還有她上回在超市拿的草莓。今天去超市一趟,她還往空間內添了枕頭被子,偶爾累了還能進來躺躺。喫完零食,千桃趕緊躺進柔軟的小被子裏。她已經連續睡了好幾天硬地板了。
才睡一小會兒,空間好像開始排斥千桃似的。一股推力推着千桃向外擠。
失重感襲來。
再晃神,已經回到現實了。
睜開眼就對上江滁那雙幽深的眼睛。
人嚇人嚇死人,千桃忙別開眼:“你還不睡嗎!”
景賀已經睡着了,江滁夜裏淺眠,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吵醒他。
“嗯。”江滁意興闌珊,他好像聞見空氣中瀰漫有淺淡的草莓甜香,他往後坐了些,緩緩神,說出他的想法:“明天,我們繼續去收集物資。”
千桃:“明天?”
江滁更加確定,那股草莓香氣從千桃身上散出。他皺眉。
可是,前一秒,她身上分明沒有什麼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