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滁冷笑。
下一刻，越野車猝不及防在馬路正中央停下。
沿途，越野車不知撞到多少喪屍，車窗玻璃沾了不少髒東西。
他開車一路撞撞撞，千桃暈得不行，現在他又是一腳剎車猛踩，千桃臉色慘白慘白的，看起來格外可憐。
但車內本身光線就暗，江滁沒看到千桃這副樣子。他冷冷朝景賀說：“你，可以下車試試。”
周圍喪屍那麼多，景賀也只是不服氣地跟江滁嗆聲罷了，倒還沒真想下車。景賀想象得到，他跟千桃一下車，喪屍便蜂擁而至的畫面。
景賀心說這人也太不做人了。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江滁知道，像景賀這樣的，威脅幾句，對方就乖了。
他輕嗤了聲，緩慢地踩下油門。
“砰……”
車門瞬間被拉開。
原本車內跟車外是隔絕的，車內隔音效果好，聽不到車外不寧的動靜。但車門一被拉開，外界喪屍的嘶吼聲才一併傳來。
彷彿又回到前世那個夜晚。
江滁被張千桃推入喪屍堆的夜晚。
喪屍蜂擁般朝他涌來，野獸般的嘶吼聲將他層層疊疊包裹。再然後，毒蟲啃噬的疼痛從他的皮肉傳到骨下，沿着他的神經蔓延到五臟六腑。
江滁指骨彎曲地捏住方向盤。他眼前好像出現重影。
“嘔……”車窗拉開後，緊接着，是從車上摔到地面的響聲，再然後，嘔吐聲響起。
江滁眼前模糊晃動的影子重疊起來，他回過神，往後看去。
……
起先，他還以爲是景賀受不了刺激下車了。
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千桃趴在車下嘔吐。
景賀追過去：“千桃？你怎麼樣了？”
“……嘔”
江滁十指扣在一起，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千桃，以及，千桃背後蠢蠢欲動的喪屍。
前世種種走馬觀花地浮現眼前後，對千桃的厭惡、恨意，好像一併涌來。
嘖。
既然是自己下的車，那她是死是活，都與他無關了。
喪屍朝千桃撲來，景賀在這樣的混亂中下了車。
大概胃裏的東西吐完了，千桃終於開口說話：“景賀，你不要再管我，喪屍都來了！”
千桃說：“你跟江滁一起走。”
景賀固執說：“我會保護你。”
苦命鴛鴦？
顯得他像個不近人情的惡人。
江滁冷漠地想。
死吧，省得繼續出現在他眼前，讓他心煩。
“砰”了聲，車門被景賀關上。
一切聲響都停歇了。.七
江滁偏過頭，望向車窗外。景賀扶着千桃往前走，不多時便越過這輛越野車。
景賀用異能驅逐喪屍，然而水系異能，在他沒有徹底掌握攻擊方法前，註定殺死不了任何一個喪屍。
殺不死喪屍啊。
嘖，那還真是合了千桃的心意。
她不正想留那些她口中所謂染病同類的喪屍一命麼？
江滁緩緩踩下離合器，越野車再次動起來，車燈照亮前路，也照亮千桃跟景賀的身影。
江滁這才發現，千桃臉色慘白。她走路跌跌撞撞，整個人幾乎全部靠在景賀身上。她眼神多無辜、多可憐，事實上，江滁很難將他現在認識的千桃跟上輩子那個人聯繫到一起。
在她快被小陳欺負的時候，她會拿出鐵塊砸暈小陳，她也有小心機，知道不告訴任何人，小陳是她砸暈的。
江滁隱隱約約發現，這輩子的千桃，跟上輩子的千桃，有點兒不一樣。
上輩子的張千桃，心地善良不假，但除此之外，她自卑怯懦，說話輕聲細語，她渴望被認同。
稍晃了晃神，眼前景緻一變。
一隻喪屍張大嘴朝景賀咬去，千桃費勁兒地推開他。
江滁瞳孔微縮。
如果千桃成功推開了景賀，那麼會被喪屍啃咬的人就變成了千桃。
電光火石間，江滁擡了擡手。
頃刻間，風刃穿破長空，朝那隻喪屍闢去。
他的身體比他的思緒要早一步反應。
身後喪屍被劈成兩半，千桃神情呆滯了半秒。而景賀，他下意識地，將千桃護到身下。風刃威力太大，喪屍分成兩半後，身體組織又被迅速割碎，內臟殘渣全部飛濺到景賀後背。
江滁抿起脣。
他覺得難捱。
短短几十秒，像過了一輩子那樣漫長。
千桃景賀依偎在一起取暖，他們互相扶持，誰都沒拋下對方。
那換成是他，千桃是不是輕而易舉的，就會將他拋下？
那讓他們在一起好了，是生是死，都跟他無關。
江滁冷冷想着，他開着車離開了，直到後視鏡裏看不見千桃的身影。
——
千桃暈得要命。
聽着江滁的聲音在耳邊轉轉轉，她再也忍受不住，打開車門往外吐去了。
再然後，吐完，就發現自己被江滁給趕了下來。
666。
感謝這位家人給她一個合理擺爛的機會。
但頭疼的是，景賀也跟着她下車了。
景賀扶住她：“是江滁剛剛在幫我們？”
千桃還暈，多說半個字都嫌累。
身後還有很多喪屍在追趕，景賀只得攙扶着千桃往前跑，他咬牙看着江滁開車越走越遠。景賀有些懊惱，如果他沒有跟江滁爭那口氣，也許現在，千桃就不用跟他在街道上逃命了。
想到江滁，景賀更氣了。
怎麼會有江滁那樣的人？！
“景賀，你不要管我，自己走吧。”千桃不想拖累景賀。她死了，對她而言就是提前下班，沒什麼大不了，但景賀不同。千桃從空間裏找出把她用過的砍刀遞給景賀。
“不行！”景賀接過刀，咬牙切齒：“前面有家酒店，我們躲進去。”
縱然景賀是個體校生，但是今天種種，他也喫不消。而喪屍是不知道疲憊的，背後喪屍窮追不捨，景賀快要以爲，他撐不下去了。
或許是天無絕人之處，景賀碰見家酒店。
酒店裏或許潛藏有喪屍，但總比他們這樣在大街上被喪屍追趕要好。慢慢，千桃暈車的症狀緩和不少。
酒店裏有喪屍，但好在並不多，景賀用砍刀砍死幾個。
他將酒店大門關上，最後帶千桃往前臺後面那個小角落裏躲。他實在沒有力氣了。
——
江滁在城市裏找了很多家酒店，但是，無一例外，都斷水了。
他皺着眉，沒有放棄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