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滿手黏膩，頗有些嫌惡地皺皺眉頭。
喪屍死在這間房間裏，地板上沾了不少髒東西，江滁不會繼續住在這間屋子。他擰着眉走進洗手間。
水流聲嘩啦啦，江滁若有所思地盯着水龍頭。
即便他弄死了三個喪屍，但其餘喪屍仍如沒長眼睛般來觸他的黴頭。那些喪屍不聰明，不知道趨利避害。
江滁當然不會像千桃那樣假惺惺地憐憫喪屍。
他總是要無緣無故聯想起千桃。
江滁捧起冷水往臉上潑。
冰冷的觸感刺激皮膚。
他企圖驅散存在於腦海中的，有關於千桃的畫面。
江滁用旁邊掛着的毛巾擦乾臉上冷水，他沒什麼東西需要收拾的，徑自往外走。
然而外頭喪屍數量不少。
似乎是他剛剛殺喪屍的時候，發出聲響，吸引了其它地方的喪屍。喪屍都在朝二樓涌來，泱泱一大片。江滁設想了一下他現在下樓有可能面對的場景。
他折身回到房間，不可避免地又一次回想到千桃。他如法炮製，扯開防盜網，從窗戶離開了。
窗戶外正對的就是馬路。江滁車停在附近。
天邊飄着小雨。
不一會兒江滁髮梢就被打溼了。
一路上，他倒沒再碰見多少喪屍，但地上死着的那些喪屍也足夠打眼的，看死亡狀態，應該都是千桃他們打死的。他生出種不好的預感。
因爲，從這些喪屍屍體來判斷，千桃跟他走的，是同一條路。他們很有可能再次遇見。
江滁意亂心煩。
不過他的車停在酒店對面馬路一棵大樹下，千桃應該不會發現。到時候，他沿反方向離開就好。
然而等他走到車前，對上兩雙眼睛的時候還是愣住了。
千桃跟景賀，站在他車前，像是特意等他。
江滁脣輕抿起，他看了他們一眼後，很快別開眼——他不會在千桃面前先示弱。
他拿出車鑰匙，按下去之後，車燈閃了閃。
是景賀開口：“謝謝你出手救我們。”景賀語氣乾澀，有點兒難爲情的樣子。
江滁頓下腳步，這纔好好打量兩人。
一開始，他是想讓千桃喫點苦頭。誰知道陰差陽錯，他還間接給兩人提供了水電。千桃現在的樣子，不像吃了苦頭，反倒像是過得很好。
她臉頰原本白皙，現在氣色比幾天前更加好。臉蛋帶着點淺紅，多長了點兒肉。
景賀卻比之前更要瘦削了幾分。
江滁問：“你們怎麼在這裏。”
景賀睨他一眼，語氣沒那麼衝了，但也沒緩和多少：“專程向你道謝，道完謝就離開。”
江滁明知故問：“謝什麼？”
他有點兒不希望景賀知道是他幫的忙，可同樣不能否認的是，他竟然在期待千桃知道。
景賀臉色不大好看：“謝你剛剛幫我們解圍。”
下一刻，景賀就看向千桃：“道完謝了，咱們走吧。”像是完成任務一樣。
“可是……”千桃猶豫地望向江滁。
江滁沒說話。
景賀對江滁的謝意，沒那樣多的真心。十幾分鍾前，景賀終於意識到，他跟千桃可以有地方住、可以從酒店逃出來，真的都是因爲江滁。
但景賀沒法忘記，那天江滁跟他是怎樣的劍拔弩張，江滁又是怎樣將他們趕下車。
千桃勸他說，江滁那個時候說的全都是氣話、江滁是想要跟他交好的。
景賀的自尊不允許他低頭。他感謝江滁幫他們，也記得江滁毫不留情地將他們趕上大街。江滁確實沒有帶他們一起離開的義務，在景賀眼中，他們跟江滁已經是撕破臉皮、勢同水火的關係了。
景賀望着千桃，千桃怔糾結地望向江滁。
景賀知道千桃的顧慮。
千桃一定是擔心路上那些喪屍。她擔心他跟喪屍對上佔下風。
“真要走？”江滁挑眉問：“真要去當那些喪屍的口糧？”
江滁嘴裏吐出來的話半點都不客氣，景賀現在也沒想去跟他計較。
景賀冷靜下來分析，他帶千桃離開以後，假如真的遇見一大批喪屍，他不敵喪屍，那千桃又該怎麼辦？
他實力不夠，和他離開，千桃只會不斷奔波、不斷逃命。
跟江滁搭夥，千桃會安全很多。景賀捏緊拳，他不能意氣用事。
江滁拉開車門：“上車吧，一會兒喪屍追過來了。”
——
千桃暈車，在副駕駛上睡覺。
江滁開車仍舊狂野，一路橫衝直撞的。
最後江滁把車停在了市區外的林子邊。這是條可以通向另一座被喪屍包圍的城市。
這裏人少，喪屍也少。
其實費心去找，可以找到不少沒有喪屍的地方。但這些地方，也通常與物資匱乏、偏遠等缺點掛鉤。而且，誰也不知道潛藏在森林裏的動物會不會發生變異。
江滁偏過頭對千桃道：“你們在車上休息，我去林子裏看看有沒有獵物。”
千桃睡着了，脣色蒼白得古怪。
江滁愣了愣。
景賀坐在後座，滿臉防備。
江滁收回視線下了車。
山上走了不短一段路程，江滁打了三隻山雞，又撿了不少木柴，不過因爲下過雨，木柴溼漉漉的。幸運的是，他還在這邊找到山泉，他用山泉水簡單處理了山雞。
往回走的時候，景賀跟千桃已經下車了，他們在樹下生起火了。
四周都是暗的，只有他們面前燃起火光。
千桃臉色不像在車上時那樣蒼白。
江滁拎着山雞過去，木柴一扔，在距離千桃五六步的地方坐下。
江滁時不時往千桃那邊瞄幾眼，他們在煮熱水。江滁目光在那口煮水的鍋上稍稍停頓。
事實上，這幾天江滁都是自己做飯。
他有兩個異能，一個是控萬物，另一個是控火。前者只能控制已有的萬物，後者卻能憑空生火。7K妏斆
江滁熟練地生起火，用木棍串起山雞。
在他將山雞架到火堆上之前，旁邊先飄來香味。那邊在煮火鍋。江滁嚥了咽喉嚨。
他連續幾天都喫的烤物，要麼就是超市裏拆袋即食的麪包。
他沒有準備調料，燒烤只有食材本身帶的香味。
江滁原本還想，三隻山雞，他們一個人一隻分好。可他們根本不需要。江滁難得乾巴巴地想要討好他們，到現在卻越來越尷尬了。像是分成兩個隊伍般，江滁沒法融入到千桃那邊。
他們有說有笑，千桃還取出蔬菜扔到火鍋裏。
忽然，景賀望向他，江滁手一抖，欲蓋彌彰地別開視線，山雞都差點兒掉到地上。
景賀說：“咳，你烤的東西，快糊了。”
江滁黑着臉往那隻雞上看。
果然，雞翅膀燒糊了。江滁手忙腳亂地挽救。
眼看着江滁那邊白霧越來越大，濃煙越來越嗆人，景賀看不下去，“我來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