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日耳曼精銳斧兵的傑出表現足夠贏得所有人的喝彩了,但海爾曼卻皺起了眉。

    儘管這種衝鋒能夠極大的緩解鄧科德里人的困局,對全局卻沒有什麼太大的幫助——最好的結果,無非是歐希西迪斯把鄧科德里人救出來,之後重新陷入被波伊人圍攻的狀況——而眼下,日耳曼人要的,是把波伊人重新趕回水裏。

    想要把波伊人重新趕回水裏,對於日耳曼人來說是不太可能達成的目的。畢竟岸上已經有了數百名波伊人,而在他們殺掉這上百波伊人的時候,更多的波伊人會上岸——到最後,在這種絕望而毫無意義的血拼中,所有的日耳曼人都會死去,而波伊人會贏得勝利。

    除非……

    除非他們能夠找到一個辦法,暫時的阻止波伊人上岸,贏得足夠的時間讓日耳曼人殺光岸上的波伊人,同時重整隊形。

    皺着眉咬着嘴脣,海爾曼焦急的尋找着——戰場上應該有什麼東西,能夠阻止波伊人上岸。

    之後,海爾曼將目光落向了戰團旁邊的水中,靠近岸邊的地方——那個地方,大約百來匹戰馬正安靜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萬尼烏斯並不知道,這是最初鄧科德里騎兵友伴在河岸上阻擊騎兵時,波伊人爲了避免戰馬遭到刻意殺傷而留在這裏的。

    但是顯而易見的,這羣戰馬的存在對波伊人的登陸造成了不小的阻礙——每個波伊人都急着上岸投入戰鬥,卻沒有一個波伊人想要把這羣戰馬拉開到別的地方去給更多的人空出道路來——事實上,如果不是這羣戰馬的存在,很可能波伊人早就全部登上岸邊了。

    看到這,海爾曼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爺們槍,沿着河岸推進,直到靠近淺灘;標槍手,跟在後面,進入射程後對着河裏那羣戰馬丟一輪標槍——都記得把標槍給我反過來,別把戰馬殺死了。”

    於是,一羣爺們槍立即橫向運動,迅速的衝到河邊,排起整齊的隊伍,挺着長槍沿着河岸向着淺灘推進,而標槍手則帶着一臉的不解排列着鬆散的隊形跟在爺們槍的後面,手中握着反過來的標槍——可想而知,這種用法不但會造成標槍沒有殺傷力,還會造成標槍沒有準頭——好在本身這種輕標槍的頭尾重量差距就不大,否則這種做法根本不可能命中目標。

    至於海爾曼自己,則帶着自己的衛隊排着密集隊形守住了日耳曼爺們槍相對脆弱的側翼,同時緊張的盯着戰場上的局勢。

    儘管被波伊人圍攻,但是在騎兵、步兵和戰獒的配合下,損失慘重的鄧科德里人仍舊堅定的列成一個戰陣,頑強的抵擋着波伊人源源不斷的進攻。

    而在失去了衝鋒的威力之後,即便是歐希西迪斯本人也無法再象之前一樣一斧頭將敵人連盾帶臂盔帶腦袋一齊劈開,漸漸的也陷入了纏戰之中——甚至,如果不是日耳曼精銳斧兵此刻已經列成了兩排,靠着第一排頂住敵人,第二排衝擊的辦法,精銳斧頭兵的死傷會比眼下要慘重得多。

    至於波伊人方面,似乎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和日耳曼人血拼到底,仍舊不緊不慢的圍困着鄧科德里人,同時將新登上岸邊的仍舊渾身溼漉漉的波伊戰士全部派來阻擋歐希西迪斯。

    然後,當日耳曼爺們槍穩步推進的時候,他們竟然出人意料的沒有遭到任何攔截——因爲鄧科德里人的堅韌和精銳斧頭兵的狂暴,波伊人雖然擁有人數優勢,卻竟然抽不出更多的兵力前來阻擊,讓日耳曼爺們槍平平安安的到達了淺灘旁邊。

    或成或敗,在此一舉。心裏默唸着奧丁大神的名諱,海爾曼大吼起來:“標槍手,目標戰馬,一輪投射!”

    在一羣波伊人驚惶的注視下,數十隻標槍狠狠的砸在了戰馬的頭上、身上、背上。

    緊接着,早就因爲失去馭手而焦躁不安的戰馬嘶鳴着四處亂竄起來。

    成了!看到四散的戰馬將措手不及的波伊人撞到在水裏,海爾曼用力的一握拳,再次大吼起來:“爺們槍,衝擊,封住河灘。標槍手,目標正前方,兩輪投射——這次用槍頭!”

    日耳曼爺們槍的戰士們齊聲吶喊着挺槍衝殺的同時,兩撥標槍先後飛起,在圍攻鄧科德里人的波伊人中掀起一陣血花。

    緊接着,海爾曼舉起了戰斧:“弟兄們,跟我上!”

    &nbspp;所謂的“弟兄們”,指的是日耳曼夜襲團的戰士們——這些人全部是跟着海爾曼從車魯喜部族出來的,也是海爾曼最早的追隨者,雖然在後來日耳曼青年公社中並沒有得到特別的重用,而是被更多的當做斥候使用,卻終歸是車路喜部族的精銳。

    聽到海爾曼的命令後,一羣光着膀子的日耳曼人興奮的舉起盾牌形成一面盾牆,發出各種攝人心魄的野獸般的嚎叫,向着前方的波伊人衝殺了過去。

    盾推!眼看要撞到波伊人,日耳曼夜襲團的戰士們整齊的將大盾牌狠狠的推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波伊人的盾牌上。

    下蹲,劈斬!這些平日裏練習了無數遍的動作幾乎已經成了本能——在舉盾將對面的敵人撞得踉蹌着後仰的同時,日耳曼人已經伏低身體,從大盾下面將利斧狠狠的斬了出去。

    伴隨着陣陣慘呼,日耳曼人的眼前便多出了數十條斷腿。

    然而對於車魯喜的戰士而言,這還不算完——毫不留情的進步,同時將左手的大盾迅速的下拉,狠狠的向着地面砸擊——伴隨着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骨折的聲音和更加高亢的呼號,被砍倒在地的波伊人悲慘的失去了他們的另一條腿。

    儘管個子普遍比波伊人高一些,但憑藉着平日裏高強度的訓練,這些日耳曼人施展起下盤斬來卻是毫不費力。更加可怕的是面對日耳曼人有力的盾擊,不用盾牌抵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然而一旦用盾牌抵擋,在強烈的撞擊之下後仰就會成爲一種必然——而接下來,毫無疑問就是日耳曼人的下盤斬、落盾砸……

    車魯喜人的詭異攻擊方式頓時使得波伊人士氣大跌——對於一名武勇的戰士而言,光榮的戰死勝過癱臥病榻老死——而正值壯年時就失去了雙腿而不得不成爲必須靠着別人照料才能生存的人,則更是絕對無法容忍的地獄般的下場。

    第一次的,在日耳曼人的進攻之下,勇猛堅韌的波伊人出現了退縮。

    海爾曼敏銳的抓住了波伊人疑懼退縮的情緒,並迅速的明白了對方出現這種情緒的根源,於是毫不遲疑的下達了新的命令:“把他們的手都砍斷。”

    頓時,場上出現了詭異的一幕——在鄧科德里人遭受圍攻,苟待救援的時候;在日耳曼精銳斧兵苦苦支撐,漸漸地露出疲態的時候;在日耳曼爺們槍艱難的以槍陣封住河灘,靠着標槍手保護背後的時候,海爾曼和他的戰士們不緊不慢的進步上前,踩住仍舊慘呼翻滾不已的波伊戰士,手起斧落,將每一個傷殘者的手臂也紛紛砍斷……

    當執行完這項任務的車魯喜人擡起頭來,滿臉鮮血的看着對面的波伊戰士時,對面的波伊人明顯的後退了一步——他們見過無數血腥慘烈的場面,但那都是真正的爲了榮譽而以命相搏——而象車魯喜人這樣明擺着以將敵人手腳全部砍斷卻留着對方活口取樂的,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看到波伊人的驚懼更甚,海爾曼放鬆的一笑:“衝鋒!”

    本來就覺得背脊一陣陣的發冷,看到海爾曼那猙獰而殘暴的笑容,波伊人頓時覺得魂飛天外。他們並不害怕戰死,但是要他們面對這樣一羣殘暴嗜血的怪獸……

    當車魯喜人即將展開衝撞的時候,終於有人驚恐的嚎叫了出來。緊接着,更多的波伊人驚叫着丟下身爲戰士的責任和榮譽,將自己那不設防的後背留給了海爾曼和他的戰士們。

    勇氣始終奇怪的東西——當所有人都在咬牙切齒的搏命的時候,沒有人會想到要逃跑或者投降,但是一旦真的有人第一個從自己的崗位上跑掉,那麼接下來,就是踊躍不斷的懦夫和膽小鬼——而眼下,波伊人所面臨的,正是這種情況。

    更加悲劇的是,這支軍隊並不存在督戰隊——他們本來就是族中精銳,最優秀的戰士和最勇敢的男人,在戰場上一向是衝殺在前,贏得巨大的名望和豐厚的獎賞——從來都是他們作爲別人的督戰隊,什麼時候輪到別人爲他們做督戰隊?

    結果,當這羣最勇敢的人也因爲精力的消耗和接連不斷的打擊而出現了逃跑者之後,整支隊伍的崩潰就成爲不可避免的事情了——而且,沒有人來阻止他們,沒有人能喚回他們身爲戰士的榮譽感……

    看到岸邊的波伊人出現了潰逃,海爾曼並沒有象另外三個統帥那樣追殺,而是停住腳步,真正的開始行使統帥的職權:“阿洛尤斯,帶你的騎兵追擊逃敵,別讓他們停下。默特薩克,歐希西迪斯,跟我堵住河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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