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世經營洗滌化工行業，用的全是進口設備，在國外考察的時候，他熟悉了利勃海爾和西門子等跨國公司的產品歷史，正巧，他知道其中一款冰箱是這個年代生產的。
但他不能這麼說，說了誰也不信。
“我的親戚都在國外，您知道，那段時間出國的不少。他們有不少人在國外都是從事出口這個行業的，所以我瞭解一些。”梁歡解釋道。
劉總聽後點點頭，顯然是相信了。十幾年前，那場運動讓許多資本家都逃到了海外，這種情況在國內非常普遍。
“你想要什麼？”劉總雖然看上去粗狂，但不代表不精明。他一眼看透了梁歡的意圖。
梁歡很喜歡這種直來直去的做生意，沒有什麼人情之類的摻雜其中。
“我幫您完成這一單，事成之後，我要提百分之十的抽成。”梁歡平靜道。
兩個文員聽後，咧嘴搖頭，心說這傢伙也太貪心了。
“哼哼哈哈…”劉總聽後冷笑起來，道：“小子，你知道這單生意有多大？不到三十萬！你要抽百分之十，也就是不到三萬塊。你知道一萬塊是什麼概念嗎？”
梁歡淡然一笑，現在人均工資五十塊左右，一萬塊相當於工人不喫不喝二十年。三萬塊，可能就是一輩子！但這又算得了什麼？前一世公司的每一步擴張都是以億爲單位的。
梁歡眼中的平淡讓劉總心中一顫，他隱約覺得眼前的這落魄小子身體內藏着一個無比從容的靈魂，榮辱不驚，是個幹大事的料。他收起冷笑，靠在椅背上，正色道：“我給你百分之一的抽成，這已經是極限了。”
梁歡搖搖頭，表示拒絕這個提議。
劉總沒有被激怒，反而嘿嘿一笑道：“小夥子，你給我的印象不錯。這樣吧，抽成我也不給你了，我給你一個工作。來我這裏上班，過了實習期，我給你轉正，你還是農村戶口吧？放心，連戶口我也給你轉過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呀。”
農轉非、正式職工，在八零年代是無比巨大的誘惑！
兩個文員眉頭緊皺，他們不明白劉總爲何對一個剛見面的人給予這麼大的恩惠。
梁歡再次搖頭，道：“我只要百分之十。”
咦…
兩個文員同時發出了噓聲，在他們看來，梁歡真是愚不可及。
劉總這次有些怒意了，道：“你知道你拒絕了什麼？成千上萬人求我，我也從沒有開過口。”
“知道，我只想做一個商人。”梁歡淡淡笑道。
“商人？”劉總看了眼梁歡，他不認爲在這個時代，商人能有什麼大作爲。於是道：“那對不起了，你的要求我不能答應。”
有些失望，但在梁歡意料之中，他點頭一笑，留下了聯繫地址，跟劉總告別，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
事情就這樣了嗎？
沒有！
在這個信息不暢的年代，他相信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國外企業的產品序列。劉總拒絕了他，是他還不知道這其中的艱難，等他折騰夠了，自然還回來找自己。
出了進出口公司的大門，天色已經不早了，中午沒有喫飯的他已經飢腸轆轆，他想買點東西喫，卻發現身上分文沒有，一股前所未有的窘迫讓他不由得緊張起來。
黃昏時分，他回到了青化工廠的家屬院。此時的筒子樓內，已經傳來陣陣飯菜的香味，這味道攪動着他空空的胃，令他難以忍受。
上哪兒喫飯？
梁歡想起艾米雪扔在地上的幾枚硬幣，估計能買幾個饅頭，於是他快步走上了樓梯，上到了三樓。
還沒到房門口，就聽見通道盡頭傳來丫丫的哭聲，還有大人的爭吵聲。他眉頭一皺，趕緊走了過去。
李曼麗家門口，站着一個老太太和一個年輕的婦女。梁歡認得她，她是自己家的鄰居，二炮的老婆。
“發生什麼事了？”梁歡問道。
二炮的老婆轉頭看了眼梁歡，狹長的眼角里充滿了鄙夷的目光，她沒有理會梁歡，而是指着李曼麗道：“趕緊的，讓你家孩子把我們家靜靜的洋娃娃拿出來！”
“告訴媽媽，你拿了嗎？”李曼麗蹲下問丫丫。
丫丫的大眼睛裏噙滿淚水，搖頭道：“我沒有，我就是摸了一下，沒拿。”
“沒拿怎麼沒了？跟你媽一樣，從小手腳不乾淨！”二炮老婆尖酸刻薄道。
“怎麼能這麼說話？！”梁歡忍不住皺眉道。
“一邊去，關你什麼事兒！自己老婆都看不住，還來勾引爛鞋，有你說話的地方嗎？”二炮老婆譏諷道。
梁歡這次真怒了，揮手一巴掌打了下去！
“哎呀你個喪天良的，你敢打我，我家二炮還沒打過我，我跟你拼了！”
二炮老婆跟個發瘋的母狗一樣撲了上來，爪子瘋狂的往臉上抓。
“滾！”
梁歡擡起腳，一腳將這個潑婦踹在了地上。
二炮老婆的婆婆見狀趕緊拉住自己的兒媳婦，道：“英子，別跟這廢物一般見識，等二炮回來再收拾他，咱娘倆走。”
二炮老婆在婆婆的拉扯下走了，還不忘囂張的威脅，等我家二炮下了班回來弄死你！
“潑婦！”
梁歡罵道。
“你們沒事吧？”
“沒事，把你給牽扯進來了。”李曼麗抱歉道。
“說哪兒的話。”
“媽媽，我真沒有拿靜靜的洋娃娃，我只是摸了一下。”丫丫含淚委屈道。
“媽媽知道。”李曼麗抱住丫丫，淚水奪眶而出。
唉…
梁歡暗暗嘆息，這個時代下，爲了生活，實在是太多無奈了。
“喫飯了嗎？跟姐一起喫飯，正好我也做完了。”李曼麗道。
“不了，我在外面吃了。”想起李曼麗婆婆那眼神，梁歡趕緊說道。
咕嚕嚕…
不爭氣的肚子出賣了他。
“咯咯，跟姐還客氣啥，來，丫丫叫叔叔進來。”不由分說，李曼麗把梁歡叫進了家。
一進家門，就看見捧着針線笸籮的李劉氏老太太把手裏的東西往笸籮裏一摔，咬牙切齒道：“怎麼這麼沒臉沒皮！？”
梁歡尷尬不已，腳不自主的就要退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