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明白了梁歡的意思，合營行不通。青化廠的許文茂，基本上就是個廢物，這廠子在他手裏，早晚完蛋。
那給青化廠換個領導？
於市長看了眼梁歡。
新世界都是建立在廢墟之上的…
他回味了這句話的含義，給青化廠換個領導的想法逐漸淹沒下去。或許，等待青化廠倒閉，纔是最正確的。脫離體制後的國企，不應該是長不大的孩子，更不應該成爲財政方面的負擔。
梁歡，我就幫你一把。
“好，先讓工人有飯喫纔是眼前最主要的。至於合營的事兒，你們慢慢摸索，我也期待着你們能夠成功。”於市長道。
“一定不負領導的重託。”許大腦袋趕忙道。
梁歡聽後，心裏豁然放鬆了許多。於市長的意思很明白，你們騙我的事兒，我可以不追究，只要工人不下崗，其他的事你們看着辦。
又談了一會兒，於市長還有重要的工作，讓王祕書送梁歡和許文茂出來。
王祕書送走二人之後，回來見於市長。
“於市長，您是不是感覺很失望？”王祕書小心問道。
“呵呵，有一點。市場方面，我們不懂。但管理上，青化廠確實是個問題。”於市長笑道。
“這個梁歡膽子挺大，沒有的事也敢往報上捅。許文茂被賣了，還幫着數錢。最可惡的是，他把您都給騙了。”王祕書道。
“呵呵。”於市長笑了，道：“商人逐利，爲了利，可以動用任何手段，這纔是一個合格的商人。老實人是成不了商人的。改革開放前，我們講工農商學兵。商排在第三位，第一位是工人。但改革開放了，各地都在招商引資，這個順序要改改了，商是第一位的。只有經濟搞上去了，我們纔有發展的可能。”
王祕書長點點頭。
“這個梁歡，身上有商人的狡詐，也有十分坦誠的一面。你想想，如果他要欺騙我們，那很簡單。報表數據，合營模式，直接編造文件就行了。但他沒有那麼做，只是婉轉的告訴你，合營不可行。國企最終的歸宿是私有化。唉…”
於市長嘆了口氣，道：“我們北方的領導們不願看見，也不想承認，但這是歷史進程中的必然。南方已經出現這種苗頭，大家都還在藏着掖着，生怕人知道。但這個梁歡坦然的說出來，他有的不僅僅是勇氣，還有長遠的眼光。看着吧，這小子將來是個人物。”
王祕書聽後，有些不服氣，他很不喜歡梁歡，但他不敢頂撞領導。
“您說得對，於市長。對了，您知道姚家溝村的繽紛果汁廠嗎？”
“知道。南方富商來投資，市裏也劃撥了一部分貸款，還給其配了外匯指標，到最後不成爛尾了嗎？”
“是的。那家果汁廠，涉及多方債務關係，已經爛尾多年。咱們市裏也想把那個地方重新利用起來，但由於債務關係不明，許多廠商都不敢接。您知道，梁歡的潔神工廠在哪裏嗎？”王祕書道。
“就是那裏。”
於市長一愣，他沒聽說那塊地皮有重啓報告，或者債務結清的一說。
“這傢伙好大的膽子啊，債權不明的地方也敢去。”於市長驚道。
“我估計，他就是應個急，像他這種聰明人，不會把自己陷入債務當中。我看過他的廠子，裏面基本上什麼都沒動，連繽紛果汁廠的牌子都沒摘，所有的東西都是臨時的。那感覺，事兒不對頭，立馬就能跑一樣。”
於市長點點頭，沉吟一會兒道：“去調查一下樑歡這個人的籍貫背景，以及他怎麼進入繽紛果汁廠的。還有，他的廠子裏現在多少工人，市場效益如何，都要給我調查清楚了。”
“好，於市長，若是調查清楚了，梁歡這可屬於霸佔他人財物，是犯罪啊。”王祕書長試探道。
於市長一笑，道：“往重了說，他有罪。但要細說呢，他只是沒有使用權而已。等着吧，我讓這小子跑不了。幹大了，他得留在琴島，爲琴島市做貢獻。”
王祕書一聽，心裏有些失落，於市長的意思很明白，他不打算追究梁歡。
……
從市辦公大樓裏出來，梁歡鬆了口氣，快步走下樓梯。而許大腦袋跟抽光了全身力氣一樣，一步三挪的往下走。
“許總，這回你可要好好配合我呀，市長大人可看着呢。”梁歡停下來道。
“哼。”許大腦袋白了眼梁歡，沒有說話。
這傻禿頭果然沒聽明白市長的意思，哼哼，以後來個狐假虎威，半個青化廠都得聽我的了。
梁歡暗自一樂，出了大門，打個車就回廠去了。
跟於市長見過面，最重要的事兒就算處理完了，過幾天，他要親自去趟省城，見見當地的經銷商，設立一個潔神辦事處，正式開始圍剿金牛公司。
“梁總，二皮回來了！”楊祕書猛地推門進來道。
瞬間，驚喜傳遍全身，梁歡猛地站起來看向門外。大門口，衣衫襤褸的二皮蹲在門衛的臺階上，大口大口喝着水，身旁還有一個佈滿灰塵的破包。
這傢伙終於回來了！
幾步跑出門，梁歡來到二皮的身邊，按住他的肩膀激動道：“二皮，你可回來了！”
相較於激動的梁歡，二皮則是有些愧疚，不敢正視梁歡的眼神，心虛道：“歡哥，那些貨讓人給搶了，我打不過他們…”
“那都沒關係，只要你活着回來就夠了！”梁歡放聲大笑道。
二皮聽後很是震驚，他以爲，迎接他的將是梁歡暴風一般的咒罵。
“可那些貨好幾十萬…”
“再多的錢也換不來你一條命！”梁歡的喜悅已經剋制不住了，道：“你怎麼纔回來？我擔心了好幾天啊。”
熱淚奔涌而出，二皮抱着梁歡就哭上了。
“歡哥，我沒用，他們十幾個人追我，我不敢坐火車，繞了好幾個縣城，才坐公共汽車回來的。”
梁歡的眼淚也快出來了，不停地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