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個農村的代銷點，自己打的幾節櫃檯，賣點柴米油鹽之類的。牆角還有散裝的醬油醋大缸，缸蓋上放着打醬油醋用的提子，滿屋都是醬油醋的味道。角落裏還養了不少蜘蛛，蜘蛛網上都一層土了。
“跟我來吧。”壯實的婦女道。
“哎，謝謝大姐。”
婦女帶着梁歡穿過小賣部的門，通過一個細長的通道，來到後院的幾間土屋前，打開了門，伸手在門後摸到燈繩，往下一拉。
沾滿油污的燈泡亮了，屋內，是用土坯搭起來的一個大通鋪，還有燒火炕的孔洞。火炕前面，還有一排立柱，估計是爲了防止房子倒塌用的。
“湊合一晚上吧。”婦女道。
“謝謝，已經很好了。對了，大姐，這裏距離茂城縣城還有多遠？”梁歡感謝道。
“你要去縣城？”婦女打量了眼梁歡道。
“嗯。”
“幹啥啊，走親戚？”
“不是，有些公務。”
“哦……”婦女拖着長音兒，昂起了頭若有所思道：“老弟，你是政府的？”
“不是，就是乾點小生意。”梁歡道。
梁歡剛說完，就見婦女眼中的擔憂一掃而光。
“這裏離縣城還有一百多裏地呢。你要是去縣城，明天到鎮上搭公車就行。”
“好。”梁歡點點頭，心說還有這麼遠啊。
“渴了院裏有井，自己打水。”婦女道。
“哎，好。”
婦女晃着一米寬的身體回去了。整個院裏就剩梁歡了。他還真渴了，走到井邊把木桶扔下去，費了好大勁兒纔打上一點點水來。
咕咚、咕咚喝了個痛快。他長出一口氣，暗道今晚上走運啊，要不然小命都不一定能保住。八九十年代，失蹤一兩個人那真不算什麼稀奇事兒。
直到此時，他都沒注意到，一個農村婦女聽見打劫，竟然一點都不驚訝。
嘴裏不渴了，但肚子又餓了。
梁歡身上沒錢，還不好意思去麻煩剛纔那位大姐，藉着月光看了眼院裏，想找點能喫的填一下肚子，卻聞到一股桔子的味道。
井的對面有一棵樹，天黑看不清是什麼品種，但是樹下掉落了不少果子，聞着就是桔子。
梁歡走過去，彎腰在樹下撿起一個來聞了下，真的是桔子。
湊合喫點，反正都是落地的果子，大姐也不會不願意的。
梁歡暗道。
撿了些落地果，梁歡剝皮吃了幾個。突然，他想起第一次來茂城的時候，南懷仁曾說過，整個茂城唯一的經濟作物就是金桔。但山高路遠，村民們又沒有正確的儲運方法，往往桔子還沒運出山，就已經壞掉了。所以這些年，茂城的人均收入就是上不去。
梁歡撕下一塊橘子皮，放在鼻下聞着。
突然，他眼前一亮，桔子裏含有檸檬烯啊，檸檬烯是一種芳香烴類溶劑，純天然的去除油膜的表面活性劑啊。可以做成洗潔精、洗髮水、洗衣粉，肥皂，連香料都不用添加！
要發財了！
這回沒白遭罪，光盯着皂莢了，滿山的桔子皮沒看見吶！
呵呵……
梁歡跟個傻子一樣笑起來。
吃了幾個快爛掉的桔子，身體恢復了一些體力。梁歡盤算着，明天步行到鎮上，然後打電話給徐書記，讓他派人來接自己。至於搶劫自己的那些人，徐書記不會放過他們的。銀行卡上的那四百萬更不用擔心，沒有密碼就是廢卡一張。
一個多小時後，小賣部的門前來了四個人，其中一個人捂着頭，血從他的指縫中流出來。
四個人都是一個打扮，身上穿着黑衣，臉上塗滿了白石灰粉。
嘭嘭嘭！
夾着包的那人拍響了門，低聲道：“鳳英！開門，快點。”
“來咧。”裏屋的燈亮起，婦女龐大的身影映在門上。
門開了，鳳英看到門外的場景，驚道：“老三，這是咋地了？”
“被一個肥豬給砸了！哎呀別看了，趕緊進去包一下。”
“好好好……”
肥豬，劫道人的行話，指的是被劫持的對象。
一行人進了屋，鳳英趕緊拿碘伏和紗布出來。
“他媽地，讓那小子跑了。”一人道。
“知足吧，他兜裏有一千多塊錢呢，好久沒碰上這麼大的茬口了。”
“這麼多啊！”鳳英驚喜道。
“嗯。”年齡最大的那人把包扔在了桌子上，然後去洗臉。
鳳英趕緊拿過包，在手裏翻看着。
“光這包都不便宜。”鳳英說着，打開了皮包。
這個皮包正是梁歡的那個！
一沓百元大鈔，還有一些幾十塊的零錢。鳳英看得眼角帶笑，她索性把包裏的東西都倒在了桌子上，一點點翻找，看還有沒有值錢的東西。
“當家的，這是啥？”鳳英不認字，舉着銀行卡問道。
“銀行卡。那小子指定有錢，要不然不會有這東西。”
“那這東西上得有多少錢？”
鳳英的男人擦着手走過來，道：“估計得有個幾萬。”
“那咱去取出來不就完了？”
“哼，你個憨婆娘，這東西有密碼。那小子要是沒跑還行，現在上哪兒找去。”
鳳英不知道什麼是密碼，就知道沒有當家的打劫的那人，這錢就取不出來。
把銀行卡放在一邊，鳳英繼續翻找值錢的東西。突然，她看見了一張身份證，拿起來之後，頓時喫驚的叫出了聲！
那是梁歡的身份證！
“叫喚啥？”
“當家的，這個人就在咱家呢！”
鳳英的男人接過身份證看了眼，正色道：“這人在咱家？”
“昂，一個時辰之前來的，穿得挺好，長頭髮，個子很高。”鳳英道。
“現在在哪兒呢？！”
“就在咱們後院睡覺呢。”
“哈哈哈，我還尋思銀行卡算是廢了，沒想到啊，肥豬竟然自己跑豬圈裏來了。老二、老四，走，咱們把他先給綁起來再說！”鳳英的男人道。
“走。”兩個壯漢立刻起身。
“俺也去！他奶奶地，砸俺這一下，俺非活剝了他不可！”
“你呆着別動！”
鳳英男人怕老三把梁歡給打死，兇狠的一指，然後帶着其他倆人輕手輕腳的摸向了後院。
此時的梁歡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