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麗開心極了，剛剛的悲傷一掃而光，給丫丫奶奶一個饅頭，又給丫丫掰了一塊，道：“快喫，媽，您也喫，今天我在碼頭上學到不少東西，還賺了三塊多。”
“哎、哎。”丫丫奶奶點着頭，伸手接過饅頭，看見了李曼麗凍得紅腫的手，那手上，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傷口，有的還在往外滲着血水。
人心都是肉長的，丫丫奶奶感覺特別心疼，溫聲道：“孩子她媽，要是太受罪了，咱就別去了，潔神那邊一月還給錢呢。”
李曼麗聽後，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吃了口饅頭道：“媽，以後不能要潔神的錢了，咱們能養活自己。”
丫丫奶奶凝重的點頭，道：“可人家給往家裏送，咱拒絕不了。”
“對了，媽，還有件事兒跟您商量一下。過幾天，我準備在小魚山附近租個房子，這樣上碼頭就能近點。您不知道，碼頭上的大姨都住在碼頭旁邊，晚上還能掙一部分錢呢。”李曼麗有些答非所問道。
丫丫奶奶嘆口氣，她以爲李曼麗之所以這麼做，是爲了不讓梁歡那邊找到。找不到，他們就送不到錢了。
“那個，給你說個事兒，今兒院子裏來了個人，你也認識，就是那個楊勇……”她小心道。
“我見過了。”李曼麗低頭喫着飯，明顯不想多說一句話。
“哎，好。”丫丫奶奶也不敢多問，點了下頭繼續喫飯。
不算豐盛，但足以果腹，在這寒冷的深夜，李曼麗一家感覺到了極大地滿足。
蟹子燉白菜的香味飄蕩在寒風呼嘯的家屬院，聞到味道的二炮媳婦不由得嚥了口口水，對窩在牀上的二炮道：“哎，當家的，看見沒，人小寡婦就是厲害，到哪兒都能混得開。不行，你明天也去碼頭上找點活幹吧。”
二炮攏了攏被窩，讓自己更暖和一些，撇嘴道：“咱是正式職工，跟下苦力的能一樣？再說了，我倒是願意去，但能跟小寡婦比？有點姿色，她都不用幹活。看見那一抖摟海鮮了，不少錢呢，指定是船老闆看她漂亮，白送給她的。”
“也是。”二炮媳婦上牀，蓋上棉被，憂愁道：“唉，青化廠發不出工資來，咱們下個月的日子可咋過。不行，我也跟着李曼麗去碼頭上幹活。”
“咱是正是職工！”二炮白了眼老婆，道：“即便是餓死，也不能幹那個。再說了，你有那小寡婦勾人的本事嗎？”
“也是。關燈了，要不然這個月電費都交不起了。”
“嗯。”
夜深了，丫丫和奶奶都睡着了，李曼麗卻怎麼也睡不着，凍腫的雙手恢復了知覺，開始癢起來，像有無數只蟲子在爬，她想抓，但那些細密的傷口卻劇痛無比，不敢抓，難受極了。
相較於身體上的疼痛，心裏的痛楚更大。她想不明白，梁歡爲什麼這麼狠心，往日那些恩愛的畫面歷歷在目，如今卻要跟他撇清關係。
怎麼又陷進去了？
他跟自己分手，自己也願意分手，再怎麼做，還有區別嗎？
睡覺，明天還得幹活呢……
第二天，李曼麗又是早早的起來，穿上厚厚的棉衣，再帶上雨衣膠鞋，昨天她就是沒準備這兩樣，身上全被海水打溼，凍得直哆嗦。
“媽。我走了。”
“哎，小心點，別太累了。”丫丫奶奶從被窩裏擡起頭道。
“嗯。”
拿上一個饅頭，和一些鹹菜，倒上一壺開水，李曼麗出門了。
樓道里還有些黑，她看着樓道口下意識的停了一下。
“嘿嘿，曼麗妹妹~”
果然，高遠那個混蛋又在。
李曼麗二話不說，擰開水壺潑了過去。
“嘔吼、嘔吼吼~”
高遠抱着腦袋上躥下跳的嚎叫起來。
李曼麗白了眼高遠，擰上壺蓋快步下樓而去。
“你個死寡婦娘們，你給老子等着！”高遠怒吼道。
“高遠！你個狗日的，是不是你！給老孃滾回來！”翠花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哎，是我是我，我上個廁所，無緣無故被小寡婦潑了開水，太他媽缺德了……”高遠趕緊忍住疼痛，快步上樓。
李曼麗到了碼頭上，昨天那幫老孃們都在，她熱情地跟所有人打招呼，然後等着漁船靠岸。
經過昨天的勞動，她已經掌握了分貨的技術，就是速度上達不到。
漁船靠岸，一筐筐海鮮從船上卸下，李曼麗已經得到老孃們的真傳，海鮮筐子一落地，她便衝了上去，先挑貝類的海鮮筐，然後再挑鮁魚筐。這個季節正是鮁魚和刀魚上市的旺季，個頭大，好分。
至於剩下的小魚小蝦，放在最後。
“看見沒，這就叫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老孃們兒打趣道。
李曼麗咧嘴一笑，趕緊幹活。
一拉海鮮筐，手跟一寸寸裂開一樣，沒多久，她就感覺手套裏黏糊糊的，不像是汗。她也顧不上那麼多，低頭專心挑貨。等進入狀態後，手上的疼啊，癢之類的全沒了。
正如老孃們所說，貝類和大海鮮是真好挑，幾分鐘一筐，輕鬆地很。大夥兒挑完了大海鮮，最後纔去分揀那些混雜的小魚小蝦。
這時候，李曼麗注意到，幾位大姨挑這些海貨的時候，扔得特別多，有些還很好的東西，直接就給扔到了一邊兒，船老大也不管。她不明白了，悄聲問昨天的那個大姨，道：“姨，就這麼扔了，太可惜了呀。”
老孃們拉下圍巾，咧嘴一笑道：“閨女，不明白了吧？船老大不稀罕這玩意兒，扔就行了！等中午的時候，咱把這些拿回家再細挑一下，到附近市場上能賣錢，明白不？”
李曼麗眼前一亮，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姨，謝謝您。”
“趕緊挑，零碎的那些混着海草直接扔到後面，別讓船老大看見。”
“嗯、姨，等會兒您能帶我一起去賣嗎？”李曼麗一邊幹一邊問道。
“跟着老姨就行了。”
“哎。”李曼麗笑着答應了一聲，速度越來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