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媽用力打掉梁松的手,托起艾米雪,往梁歡懷裏推。
梁松沒想到這老孃們沒鎮住,頓時拉下臉來,指着艾米雪道:“給我站那兒,走一個試試!”
梁歡眉頭一皺,伸手又要抓茶壺。
梁媽看見了,整個撲過來,壓住梁歡的手。
在她眼裏,兒子還是那個任人欺負、只知道哭的孩子。她不能讓兒子動手,會被欺負的。
“家松,咱都本家兄弟,這是你侄媳婦,說出去不好。”梁家仁怯懦道。
“閉嘴,有你什麼事兒!”梁松罵道。
“就是,老實待着。”梁家強在一旁附和道。
“梁家松,大年初一的,你要跟俺們家沒完了是吧?行啊,你動手試試。”梁媽發狠道。
“嘿喲,黑炭老婆子,你能怎麼地?”梁松笑道。
梁媽立刻下了牀,鞋也沒穿,跑到院裏就開始喊上了。
“來人吶,都來看看啊,梁佔武家的大小子耍盲流,欺負俺們家兒媳婦啦。他這當叔的,臉都不要了呀……”
梁歡愕然,這一幕好熟悉啊。
只不過,那是在家屬院的時候。
梁松一看,這哪兒行,他在村裏雖然橫,但也要臉要點名聲啊。
他急忙起身下牀,跑到外面罵道:“別他媽吵吵了,老子這就走!”
梁媽不管,繼續哭天喊地的叫。
梁松火了,道:“你再叫,那就還欠我們家的二百塊錢!”
一提到錢,梁媽登時不做聲了。
“媽地,給臉不要臉,就你們這窮家破業的,老子來是給你們臉了,操!”梁松罵道。
“梁松,不就欠你二百塊錢嘛,俺們說不還了嗎?你見過誰家大年初一來要賬的。”梁媽坐在地上道。
此時,門外聚集了一幫老少爺們,抄着手看熱鬧。
大家都知道梁松是什麼德性,但誰都不敢說。
梁松他爸不僅是村裏的首富,還是村裏的一霸。兄弟四個,個個膀大腰圓。而且,每個兄弟都有兒子,梁松叔兄弟加起來,九個!
俗話說,上陣父子兵,你就看吧,村裏、鎮上,兄弟四五個的,沒人敢惹。下面再有八九個兒子,那在村裏基本橫着走。
“老子就是來要賬的!你個死老婆子用你家兒媳婦往老子身上潑髒水。他媽地,還不起錢就明說,給老子來這手,你們是窮到家了。”
梁松見圍的人越來越多,生怕自己的名聲再臭了,靈機一動,來個了惡人先告狀。
“呸,俺們家是那樣的人嗎?不就二百塊錢,俺們過完年就還你。”梁媽道。
“過完年?過完年你們還有下頓嗎?還錢!”梁松道。
梁媽動動嘴,想說點硬氣的話,但拿人家嘴短,她也真沒錢。
“哼哼,沒脾氣了吧?”梁松得意道。
“不就二百塊錢,來,拿走。”梁歡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從錢包裏拿出二百塊錢,伸手一扔。
兩張百元大鈔晃晃悠悠的掉在地上。
梁媽見梁歡給錢了,終於鬆口氣,蹦起來道:“這回俺家不欠你錢了吧?我看你下回還有什麼藉口來俺們家!”
梁松看了眼地上的錢,頓時火了,道:“你個慫崽子就這個還錢法?把錢給老子拾起來,撲打幹淨了,放老子手裏!”
梁歡正愁找不到藉口揍這混蛋呢,擼起袖子就過來了。
“你、你想幹嘛?我可是你叔。”梁國強先慌了,嚇得後退起來。
“滾一邊去,廢物!”梁松火了,一腳踹開梁國強,走過來昂起頭道:“大侄兒,往你叔兒這兒打。來,你要是不敢動手,你他媽就沒種!”
梁歡眼中閃過一絲殺氣,揮拳就要揍。
就在這時,梁媽撲過來,矮小的身體頂開梁歡,回身道:“他松叔兒,俺們錯了,錢也給你了,你走吧。”
梁松不依不饒,冷笑一聲,道:“那我非禮你家兒媳婦了?”
“沒有。”梁媽搖頭道。
“來,當着大夥的面兒說。”
“沒有,他松叔規矩着呢。”梁媽喊道。
圍觀的人笑出聲來。
“媽!”梁歡受不了了,急道。
“你別說話!”梁媽回身道。
“哼,唉,人啊,不能太窮了,太窮她想盡辦法的不還錢,還潑你一身髒水。”
梁松搖頭晃腦的撿起地上的二百塊錢,道:“黑炭家的,你記住了,這輩子別想再跟我們家借錢,走。”
“好唻。”
梁松一擺頭,帶着梁國強走了。
周圍人一看,也紛紛散了。
都一個村的,誰不瞭解誰。就梁家仁這一家,能去惹梁松那小子嗎?
不可能的!
當然幸災樂禍的也不少,原因就是梁歡開了一輛轎車回來,這大大刺激了他們。在他們的印象中,自己比梁家過得好多了,家裏人也多,要輪到開轎車,怎麼也輪不到梁歡家。
“沒事了,咱回屋。”梁媽像是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一樣。
梁歡低頭看去,他注意到,梁媽地眼角上帶着淚。
就這麼一瞬間,他似乎能夠明白這個女人所展現出來的一切表象!
她就是小學課文裏,那隻站在車輪面前,將全身羽毛施展開,保護身後那些蛋的麻雀!
而她身上的那根羽毛,就是她拿紅繩拴着的朝天辮。
她知道自己家庭弱,所以她要堅強起來,她知道別人看她的目光,但她不在意,只要所有人知道,她不好惹就行了。
因爲那樣,她才能保護這個家,保護梁歡。
一絲感動浮上樑歡的腦海,他看向這個只有一米五的女人,對她的印象徹底改變了。
環境造就一個人的後半生。
如果梁爸跟梁松的爸爸一樣,或許她就不會以這樣的面貌示人。
當然,生活中沒有如果。
所以,這個一米五的女人,撐起了這一個家。而梁歡唯一能讓她揚眉吐氣的,就是娶了個城裏姑娘,從村裏走出去了,不用再面對這些村痞惡霸。
進屋的時候,梁媽經過樑爸身邊,看都不看,狠狠踹了一腳。
這一腳既有失望,也有撒火的成分。
梁爸被踹的後退幾步,沒敢說話。
梁歡正好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