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歡順着聲音看去，是韓棟還有韓超。
兩人裹着軍大衣，頭髮、眼睫毛上結了一層霜，顴骨和鼻子凍得通紅，身下還有兩大包禮品，像是來了很久了。
“你們……”
“梁總，我們昨晚上就來了。”韓棟咧嘴一笑，鼻涕都出來了，那個慘喲。
“梁總，過年好啊，哈哈哈哈，我來給令尊拜個年，不要介意啊。”
梁歡一轉頭，何平、王偉等人也來了。
好傢伙，都來了。
“你們好、你們好，來得有點早啊。”
在家裏跟在公司不一樣，見面怎麼着也得客氣一點。
“我們不早，韓總那才叫早呢，估計都等一宿了吧。”何平笑道。
“沒、沒有。”韓棟尷尬道。
“那個，都家裏來吧。媽，這都是我生意上的夥伴。”梁歡介紹道。
“好好好，大家屋裏坐。”面對這麼些人，梁媽有些措手不及。
至於這些人是來幹什麼的，梁歡心知肚明。還是那句話，過年期間，又是在老家，儘量給別人留點面子，工作的事兒，過完年再說。
“他嬸子，我是你姨家表妹……”
“姐啊，不認識我了？我夏莊的，咱們小時候一起玩呢。”
梁歡這邊一行人還沒進屋，又有十幾號人提着東西趕來了，而且大有越來越多的架勢。
“啊，是嘛，都認不出來了，快到家去。”梁媽錯愕道。
“喲，這就是你們家老三吧？長這麼大了。”
“一看就是年輕有爲啊。”
“別說，小時候剛抱回來……”
“咳咳！”有人趕緊捅了對方一下。
“啊哈，我的意思是，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老孃們趕緊改口道。
梁媽眼神複雜的看了眼梁歡，梁歡淡淡一笑，沒說什麼。
“快家去，外面冷。”梁媽見梁歡沒有追問什麼，放心不少，熱情道。
梁媽一開口，好傢伙，幾十口子人都跟着往屋裏走，那陣勢讓看熱鬧的人眼熱無比。
“嘖嘖，誰能想到黑炭家撿來的這玩意兒竟然發達了。”
“是啊，去年還跟媳婦要死要活的，今天就翻身了，真他媽邪門了。”
“唉，早知道當年我去撿，現在也該輪到我享福了。”
“現在說啥都晚嘍。”
幾個看熱鬧的老孃們感嘆道。
梁佔武一早也來了，看見這麼多人後，尋思再等等，人少的時候好說話。結果，等到了中午，人不僅沒少，反而更多了。
他等不了了，和兄弟幾個提着東西就來了。
“哎，看見沒，連梁佔武都給黑炭家送禮了。”
“他不送不行啊，二驢還在派出所裏關着呢。”
“你看着吧，咱梁家寨是要變天了。”
“嗯。”
此時梁歡的家裏，屋裏已經擠得走不動人了，院裏也是，就這都還往裏擠呢。
韓棟本想跟梁歡賣賣慘，求梁歡高擡貴手，但剛進屋就被幾個老孃們搶了位置。
何平和王偉也是，根本搶不過那些老孃們，跟一窩蜂一樣，瞬間就給擠出來了。
梁歡被人羣追着去了裏屋，一張張陌生的臉上，帶着陌生的笑容。
“那個梁歡啊，我是東頭你三爺爺家的四嬸子，你兄弟今年想找個活幹，過完年，不行你就帶帶他，給他個經理當當就行，咱一家人，用着放心。”
“我是你五奶奶，你倆叔都在家種地呢，幹活那是一把好手，能下力，讓他們去給你管個倉庫，咱都一家人，放心。”
梁歡努力維持着笑容，暗道準是韓棟這傢伙把他的身份跟泄露了，要不哪能來這麼多人！
“都起開！叨叨什麼。你們有俺們家近嗎？俺們跟黑炭嫂子家，是剛出五服的親戚，我是梁歡他嬸子，正兒八經的，是不，黑炭嫂子？”一箇中年婦女撥開衆人道。
梁媽地眼睛和耳朵都快不夠用了，也沒看清是誰，擡頭勉強笑了下。
“那個三侄子，你兄弟高中畢業，比你學歷還高呢。那算盤用得叫一個溜！去年市裏好幾家單位都搶他，他都看不上。這不聽說你發達了嗎，讓他去給你幫幫忙。”
“錢不錢的無所謂，你保準虧待不了你兄弟不是。等你兄弟學成手了，你出錢給他開個廠子，俺們一家也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梁歡聽得都笑了，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啊。
我得教，還得給你開廠子，你還拿話將着我！
這都不算什麼，除了要活幹的，還有很多借錢的。
不是這家有病，就是那家娃兒要上學，一個個眼淚鼻涕橫流，搞得他心情都鬱悶了。
人就是這樣，窮時沒人理，富時人全來了，跟打劫的一樣。
找活幹的，你不給，那他就會埋怨你。借錢的，你不給，那會說你發財了就忘本。
梁歡深知，就這些人，你把錢都借給他們，他們不僅不感恩，還覺得應該，而且他們絕對不會還！
你有那麼多錢，我還用還？
那些張嘴就要給個經理乾乾的，也別指望着他們能感恩。梁歡就是把自己的位子讓給他們，他們也覺得不夠。
除了借錢的，要活幹的，還有奇葩的。
“黑炭家的，俺兒媳婦結婚這麼多年，不育不孕，讓三兒……”
“我幫不了！”梁歡一聽，急忙道。
借種的都來了，太扯淡了！
“你緊張啥呀，不是讓你幹那個。你認識人多，給介紹個好醫院，錢你先墊着，俺們一準兒還你。要不等有孩子了，認你個乾爹也行。”
梁歡都無語了，借錢還得再攀一層關係，盤算得真好。
外屋，何平和王偉擠了幾次，始終就是擠不過那些老孃們。
何平摸摸後腦勺上的頭髮，咧嘴道：“出去等吧，要不然一會兒讓這些熊娘們給薅成禿子了。”
他們走到院外，終於喘上口氣，點上一根菸，看了眼還在往裏進的人羣，眉頭緊皺。
“喲呵，何總、王總，大駕光臨吶。”包強看見了何平二人，走了過來。
何平一看，趕緊過去拉住包強的手，道：“包總，來得正是時候，咱們談談合作。”
上門求我合作？
包強樂了，看了眼周圍的人羣，道：“這都幹嘛的？”
“還能幹嘛的，找梁總辦事的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