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年了，誰也不會傻到跟警察對着幹。
可即便如此，他們心裏的怨恨無法宣泄，逐漸圍在村口，眼神不善得盯着這邊。
陳隊長早就發現不對勁了，但對方沒有越軌的舉動，就沒管。
十幾分鐘的時間，村裏已經拉貨的貨車，被放了個乾淨。只剩下一下沒有拉到貨的貨車，還停放在村裏。
“不允許再擺路障了，這是違法的，明白嗎？！”陳隊長上車前，指着二娃子警告道。
平時橫行霸道的二娃子，此刻老實的跟孫子一樣。
路障清除，陳隊長上車，在許連傑的指引下，來到了恆安的廠門口。
一下車，陳隊長眉頭緊皺，就這個廠子銷售額突破千萬了？
難以置信啊。
梁歡也下車，先是感謝了陳隊長的護送，然後進了廠子，去找吳世凡。
跟想象中的一樣，廠子裏一個人沒有，但機器卻轟鳴着。一個瘦高的身影，在機器前忙碌着。
是吳世凡。
“吳總。”梁歡喊了聲。
吳世凡聽見聲音，擡起頭，那左側用來遮擋禿頭的長髮，隨着機器的風扇飄逸起來。
“梁總。”吳世凡起身，放下手裏的東西，無奈笑着走過來，道：“事兒都是我辦砸的，責任我來承擔。”
梁歡點點頭，看了眼外面一羣催貨的業務員，道：“那你打算自己應付這些訂單？”
吳世凡苦笑一聲，道：“唉，總比閒着強。不過，梁總，您放心，我保證不超過三天，把人都叫回來。”
梁歡咧嘴笑了，看看左右道：“吳總，你自己信嗎？”
吳世凡板起臉很嚴肅道：“我想過了，這事兒是我們這邊引起的，責任也該我們這邊承擔。我的分紅不要了，都加給來幹活的工人。我不相信，重賞之下還沒有不動心的。”
“吳總，會有動心的，但現在有人組織他們，他們不敢來呀。”梁歡道。
吳世凡嘆口氣，沒有說話。
“我跟咱們市的高市長見過面，也去看了開發區，那邊的條件，以及對恆安的發展相當有利。”
“我今天回來，就是告訴你，既然和村裏的關係已經開始僵化，那就趁早離開這裏，讓恆安植根於更豐沃的土壤。”梁歡道。
吳世凡聽後，皺眉道：“我知道梁總的意思，但眼下還有很多訂單，想走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決了的。”
“你沒懂我的意思，老吳。”梁歡笑着道。
從梁歡的眼睛裏，吳世凡看到了跟自己想法不一樣的信息。
他震驚道：“你、你是說直接關停這裏？”
“對！”梁歡點點頭，道：“過完年，我們就去鄰國進設備，然後開發區那邊，有一座臨時廠房，水電齊全，市裏允許我們過渡用。最遲三個月，我們就能重新開工。”
“那積壓的訂單怎麼辦？好幾百萬啊。”
“幾百萬而已，按照合同賠款。如果對方願意等我們，那我們可以保證後續給對方的供貨。”
吳世凡顯然沒料到梁歡竟然如此利索，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捋捋頭髮道：“那、那咱們要是停工了，人家會認爲恆安倒閉了，或者是不做了，再想做起來就難了。”
“可、可……”吳世凡皺眉說着，心理上難以接受。
他相信梁歡的能耐，可恆安這個廠子，是他求爺爺告奶奶，從外匯到貸款，一點點弄起來的，就這麼放棄，他一時接受不了。
“除了廠子，我還有件事要求你做。”梁歡道。
“什麼事？”
“把你的家人，從這個村裏搬出去。市裏面，我會想辦法給你找房子，房租之類的，就算是公司給你租的，你不用拿一分錢。”梁歡道。
“我家也要搬走？！”
梁歡點點頭，道：“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但老吳，你看眼下的情況，村裏人把我們當成了財神爺，還沒有財神爺的待遇，再繼續下去，這就是個泥潭啊。”
吳世凡眨着眼，心裏劇烈糾結着。
“給我一段時間考慮。”
梁歡看了眼對方，點點頭道：“老吳，你的事兒，可以有時間考慮。廠裏的事兒，來時我跟許總還有石總已經商議過了，現在、立刻馬上停工。我不想跟村裏再有任何糾纏！”
吳世凡一聽，立刻看向許連傑和石一楠。
二人默契地跟他錯開眼神。很明顯，他們也對村裏的行爲感到不滿。
“梁總，這廠子，還有這機器，也上百萬了，就這麼丟了，實在是……”
吳世凡什麼都好，就是這優柔寡斷的性格，讓人實在難受。
“一二百萬而已，放心，我扔過的錢，比這多多了。”梁歡道。
吳世凡聽後，嘆了口氣道：“要是……”
“沒錯，你要不聽，那我就撤資。”梁歡知道對方什麼意思，立馬道。
吳世凡又開始糾結起來。
“老吳，想什麼呢？梁總承擔了所有費用，他都不怕，你還怕什麼？”石一楠不耐煩道。
“我是怕這紅火的景象再也沒有了。”吳世凡眼神迷離道。
“呵呵，放心，有我在，那就沒問題。”梁歡自信笑道。
吳世凡站了好一會兒，慢慢脫下套袖，扔在案板上道：“行吧，那就聽梁總的。”
終於把這頭犟驢給說動了，梁歡也是鬆口氣。
正如他說的那樣，剛過千萬營業額的恆安，在他眼裏不算什麼，明年又是大環境不好的時期，正好可以借這個時機整頓一下。
他了解恆安的歷史，更希望經過這一次，能把糾纏恆安接近二十年的內鬥，掐滅在萌芽狀態。
“哎呀，警察同志，辛苦了、辛苦了，爲了我們村這個企業，看把你們都叫來了。”
梁歡眉頭微皺，暗道來得可真是時候啊。
他跟吳世凡四人默契地轉身，看向廠房門口。
吳光榮和吳有昌帶着一羣村民正在跟陳隊長說話。
“我剛纔跟你說的所有，不許再說出去了。再有一次，我們的合作也就到此爲止了！”梁歡異常嚴肅道。
“好。”吳世凡面色難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