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我還要去上江接老婆孩子回河東過年，過完年咱們再聚。”
梁歡心說，我要是不走，那就走不了了。
“那行。對了，讓川子送你，這都咱自己車。”吳光榮道。
川子，就是恆安公司那輛桑塔納的司機，也是村裏人。
“行。老吳，你跟我一起吧。”梁歡回頭道。
“哎。”吳世凡悶聲點頭，跟着出來了。
目送吳世凡跟着梁歡上車，吳光榮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兒，這倆人不像是鬧掰了呀。
“老許，我怎麼覺得梁老闆跟老吳之間還有事兒啊，你知道嗎？”
許連傑笑了笑，道：“我哪兒知道。”
“嘶~邪了，他們不應該關係不和了嘛。”
“光榮哥，你小瞧梁老闆了，老吳跟他的關係，可不一般。”許連傑拍着對方的肩膀道。
“是嗎，嗯，那個老許，走，屋裏坐，這剛接手還有很多事兒請教你呢。”吳光榮道。
“不了，我正好家裏有點事兒，先回去一趟，一會兒回來。”許連傑從兜裏掏出摩托車鑰匙。
“那行，你早去早回。”
“好。”許連傑揮揮手走了。
“光榮哥，我也有事出去下。”石一楠道。
吳光榮眉頭皺起來，怎麼感覺這是合計好了的？
“你啥時候回來？”
石一楠一笑道：“我不回來，你們正好大權在握呀，對不，走了。”
吳光榮和吳有昌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等二人都走了，他們急忙走進財務室，坐在阿萍面前，道：“那個阿萍，把財務報表之類的，還有公章、公戶的密碼都給我們。”
阿萍看了眼二人，搖搖頭道：“不行，叔兒。”
“爲什麼？我們現在是正式股東。”
“叔兒，你們是正式股東，但大股東是梁老闆，沒有他的允許，財務公章、公戶這些，誰都不能動。”阿萍道。
“嘿，你這孩子死心眼兒啊，他走了，過完年纔會回來，上哪兒知道去。快點，以後啊，咱們一吳家纔是自己人，叔兒不會虧待你的。”吳光榮耐着性子安撫道。
“叔兒，就是我想給你，我也沒有，不在我這裏。那些東西，已經讓梁老闆帶走了。”阿萍道。
吳光榮不信，非讓阿萍把抽屜和保險櫃都打開看看。
阿萍只好照辦。
恆安公司今天註銷，公章、公戶之類的都拿去作廢了，它能有嘛。
吳光榮和吳有昌皺着眉頭坐回來，他們發現自己把這事兒想簡單了。
天黑了，阿萍要下班了。而車間裏的工人已經開始換班，許連傑和石一楠二人依舊沒有回來。
吳光榮和吳有昌感覺很不妙，他們想了所有可能，然後看看這偌大的廠房在自己手裏，頓時就安心了。
廠子在，即便是受騙了，那他們也能把損失找補回來。
說不定，還能敲梁歡一筆，把整個恆安給賴過來呢。
許連傑三人不在，吳光榮二人開始收拾起工人來。這些工人裏，有不少是他們的親戚。
於是乎，他們把自己的親戚全提成了班長，機長、或者是車間主任。
吳光榮二人趕緊去到門口，把川子叫進來。
“川子，梁總回去後，跟吳世凡都幹啥了？”
“我不知道啊。”
“你跟着去的能不知道？”
“我在大廳裏等着呢，我又沒上去。”
吳光榮聽後有些失望，打了個哈欠道：“那這樣，你現在送我和你有昌叔回家。從明天開始，先去我家接我，然後再接上你有昌叔，咱們一塊來上班。”
“叔兒，你家離這裏還沒一里地呢，都不夠油錢。”
“他媽個熊孩子，我是你老闆，我讓你幹啥你就幹啥，哪這麼多廢話。小心我明天開了你！”
“昂，知道了叔兒。”川子嘟囔道。
吳光榮這才滿意地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吳有昌也樂呵呵的坐在了副駕駛上，川子不滿地嘆口氣，上了車，送二人回家。
次日，川子如約開車來拉二人上班。
八十年代末，車是什麼？
身份的象徵啊。
爲了讓人們都知道，自己是恆安的老闆之一了，他在家膩歪好久，才慢蹭蹭的上車。
接到吳有昌以後，二人來到廠裏，發現許連傑和石一楠根本就沒來，只有工人在幹活。
他們尋思着廠子就在這裏，再怎麼上當，總不至於什麼都沒有吧。
況且，外面還一大堆客戶呢，怕啥。
在恆安上了一天班，二人除了沒有掌握公司的賬戶之外，其餘都挺滿意的，車接車送，到哪兒都是羨慕的目光。
第二天也一樣，但不一樣的是當天夜裏。
在村裏等候貨物的車輛，趁着夜色全都走了。當吳光榮二人來上班時，發現一個業務員和司機也沒有了。
一絲不詳的預感縈繞在二人的心頭。
幾個下面的小幹部過來彙報，說原料不多了，包裝也沒有了，讓他們趕緊進貨。
他們哪兒知道去哪兒進貨。
於是乎，趕緊打電話給許連傑和石一楠，讓他們回來把事兒給辦了。
二人都答應好好地，但就是不見身影。
中午時分，一輛工商局的車在門口停了下來。
吳光榮二人一看，心中一驚，趕緊迎了出去。
“哎呀，領導，您好啊，有什麼指教？”吳光榮一邊掏煙一邊熱情問道。
“你是京海恆安日化的負責人？”工商局的人問道。
“是，怎麼了？”
“告訴你一件事兒，京海恆安日化已經註銷了，應股東梁歡、許連傑、石一楠的要求，我們來此查封這個廠子，你們看一下，這是手續，沒問題的話籤個字，然後關門停業。”對方說着，把一份文件遞了過來。
“註銷！？”吳光榮腦子都快炸了，震驚道。
“領導，你們搞錯了吧？”吳有昌聲音顫抖道。
“沒錯。這上面有註銷日期，你們可以看看嘛。”工商局的人指着文件道。
吳光榮擠擠眼，仔細看過去。
確實，京海恆安日化已經於一周前註銷了！
二人對視一眼，感覺一個無盡地深淵從他們頭頂擴散開來，彷彿隨時能夠吸走二人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