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歡看了眼老頭，道：“大爺，你是正式工吧？”
說到這個，老頭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拽着鼻音道：“昂，怎麼地？說，哪個單位的，沒單位不讓進！”
梁歡撇嘴一笑，把手伸進兜裏摸索到一張百元鈔票，接着便準備拿出來。但他改變主意了，摸索着捻出一張十元的票子，拿出來放在窗口道：“我就是這個單位的。”
老頭瞅了眼窗口的鈔票，登時喜上眉梢，打開窗戶把錢抓過來道：“還你小子懂事兒，進去吧。”
梁歡不屑的看了眼老頭，轉身走進印染廠。
廠子內部很亂，基本談不上管理。印染這行業，他多少懂一些，看見車間門口沒人看着，就走了進去。
印染車間比較高，因爲機械設備的原因，有兩層樓高，而且不透光。即便這樣，車間裏的燈有一半也沒打開。
整個車間裏霧濛濛的，印染池上，站着幾個身穿工作服的人，有的還抽着煙。
他們的下面，就是高達八十度的燙染池子，一點防護都沒有。
車間大門的兩邊，坐滿了打撲克的人，一眼看上去，玩的人比干活的人都多。
梁歡的到來，讓門口兩邊的工人嚇一跳，紛紛藏起手中的牌，警惕的看過來。
梁歡笑了，道：“你們玩，我就是看看。”
說完，他走出了車間。
這種情景，他在青化廠、金牛公司見過無數次。
國營企業，一個崗位上能塞七八個人。就這樣，還有託關係進來的臨時工。在這樣的單位裏，等級相當明顯。
玩的一定是正式工，在上面幹活的，絕對是臨時工。
逛了一圈兒，梁歡大體瞭解了這個公司的規模。
規模不大，但佔地挺大。
單說面積而言，未來開發的話，至少能回報數十億~
心中計較已定，他戴上手套準備出門，就在這時，三四個穿着保安衣服的人追了過來。
九十年代，國營企業都配保安的，而且是正式工，穿的是那種軍綠色、老式警察的衣服。
“哎哎哎，你，說你呢，別走。”一個肥胖中等身材的人，拿着警棍追了過來。
梁歡轉過頭，看了眼對方，道：“有事？”
“有。”那人停下來，叉着腰，打量了眼梁歡的穿戴。
很乾淨，而且看上去挺上檔次的，不像是一般人物。於是他緩和了下語氣，道：“你是哪個單位的？”
梁歡笑了，道：“我沒有單位。”
“沒有？那你進來幹嘛！”
“好奇，就進來看看。”梁歡無所謂道。
“還進來看看？操，知道我們是幹什麼的嗎？”那人指指頭上的帽子道。
“保安嘛。”
“知道還敢進來！來來來，既然來了，那就別出去了。”那人說完，就上來拉梁歡的胳膊。
梁歡把手往後一拉，黑臉道：“別動，碰我一下，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手停在空中，還真沒敢再動手。
梁歡白了眼那人，大搖大擺的走出了廠子。
出了工廠之後，他在周圍的住宅區裏閒逛了幾圈兒，詢問了本地人對這個企業的看法以及態度。
一個多小時後，他得到了心裏想要的答案，滿意的站在路口等出租車。
梁歡微微一笑，暗道這個廠子絕對有事兒，經不起查呀。
回到酒店之後，顧總已經回來了，跟他彙報了和熊貓談判的一些關鍵問題。
熊貓方面的誠意很大，再沒有之前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現在就是生產上的磨合了。
很多流程，跟潔神方面差異太大，下面的工人對私企也非常牴觸，不太配合。
“求同存異，晚上約田總和尹總出來聚聚，讓他們跟工人們做做工作。”梁歡道。
“好。”
隔了一天，魏文淵的電話打了過來，他已經找到華通印染方面的人了。總經理黃成忠，既是華通印染的總經理，也是某街道辦的主任。他已經跟對方通過話了，讓梁歡直接過去找他就可以了。
梁歡謝過之後，按照魏文淵給的電話打了過去。
說明來意之後，黃成忠很客氣，讓他立刻過去談談。
“這樣吧，黃總，我在南方飯店，已經訂好了包房，請黃總過來邊喫邊談，如何？”
黃成忠一口答應了。
中午時分，梁歡見到了黃成忠一行人。
黃成忠，五十歲左右，個子不高，很胖，有些禿頭。眼珠子泛黃，酒肉之色躍然於上。跟他來的還有一個女祕書，再無他人。
梁歡跟對方寒暄一番之後，在包間裏就坐。
“梁總，久聞大名啊。想不到潔神的老總，竟然這麼年輕，讓我這活了半輩子的人都覺得白活這麼多年啊。”黃成忠咧嘴笑道。
“您過獎了。”梁歡笑道。
黃成忠的女祕書，自從坐下來後，那雙媚眼就沒在梁歡身上挪開過。
“梁總，咱們第一次打交道，也別說些沒用的了，您找我不知是想認識那麼簡單吧？”黃成忠道。
梁歡笑着點點頭，道：“黃總，我們潔神想入股咱們公司。”
“搞公司合營？”黃成忠道。
“差不多。”
“啊，這樣啊~”黃成忠說完，眼神變得捉摸不透，仰着頭道。
梁歡知道，這回又碰上硬茬子了。
“梁總，最近是不是去過我們公司？”黃成忠忽然問道。
梁歡眼珠子一轉，當即否認道：“沒有。”
黃成忠一笑，也不再追問，道：“那梁總準備出多少入股？”
梁歡眉頭一挑，道：“看黃總要多少了。”
黃成忠哈哈一笑，道：“這個都好說，好說。”
梁歡一聽這話，心裏有數了，道：“黃總，放心。合營之後，該給的，我一分不少。”
黃成忠聽後笑道：“那都是小事兒，小事兒。關鍵是啊，我們是街道辦企業，這個嘛，廠子的關係處理起來比較麻煩呀。”
“明白。只要黃總肯幫忙，其他的事，儘管開口。”梁歡道。
他的意思是，只要你擺平了上面的關係，拿到允許合營的批文，我不會吝嗇的。
黃成忠聽後有些不太滿意，暗道你連個數目也不說，我就給你去辦？
再說了，你那麼大公司，看上這個破廠子，那一定是另有所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