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影，依然那麼高大……可是，卻僵硬如石……
亦舒坐在牀上，呆呆的凝着他漸漸離去的背影。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乙蕭，離她的距離，似乎突然間遠了……
……
乙蕭出了亦舒的房間，再繞身進了書房。
電話依然在不懈的響着。
書房的黑暗，彷彿一個足以吞噬人的地獄深淵，緊緊束縛住他。
鎖上書房，確定不會有誰突然闖入，才接起電話。
“你好。”低沉的嗓音，帶着刻意的鎮定。
“乙先生嗎？您的檢查報告已經出來了，麻煩您抽時間過來拿一下。”醫生職業化的口吻，有些冷沉沉的。
他靜默了半秒鐘……
“嗯。我知道了。”終究，簡短的應答，他掛了電話。
心裏的煩躁，又浮了上來，不受控制的點了支菸燃起，卻遲遲沒有放入脣邊，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那嫋嫋菸圈，失神……
敲門聲響着，亦舒還有些沙啞的嗓音在外面一遍遍喚着他。
每一句呼喚，都像個重錘一般，一遍一遍有力的敲擊着他的耳膜……也敲痛了他的心……
把臉深埋在掌心一會，才似穩定了情緒擡起頭來，擰滅了指尖的菸頭，帶上淺笑，去開門……
不想讓她看出什麼端倪……更不捨得讓她爲真相而崩潰……
………………分割線………………
醫院的走道上，人來人往，腳步碎雜。
倉雪從醫生朋友的辦公室裏出來，因爲走得太急，一時沒有注意前方匆匆忙忙奔過來的一個身影。
一個小護士，抱着滿懷的資料一不小心和倉雪撞了個滿懷。
資料亂七八糟的散落了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小護士連連鞠躬道歉。她認識倉雪，這裏整間醫院的人幾乎都認識她，她是醫院夏院長的朋友，衝着這層身份，一般人對她都畢恭畢敬。
倉雪倒是坦然一笑，蹲下身來邊替拾資料，邊安撫不安的小護士，“沒事，倒是把你資料弄髒了。”
“謝謝，謝謝！”小護士一邊接過資料，一邊受寵若驚的道謝。
突然，倉雪的視線，似乎被什麼吸引住，她遞資料的動作頓了頓。
眼神緊緊的凝着一張檢查報告……一張很不一般的檢查報告……
hiv檢測，就已經很不一般……
可是，另她更加驚詫的是……對象竟然是……乙蕭！！！
怎麼回事？
她眉目緊了下，立刻迫不及待的往最後一頁的結果翻去……
神思變得複雜……
“倉小姐，怎麼了？”小護士似乎發現了有什麼不對勁，問道。
“這份資料是我朋友的檢查報告。”她坦誠的回答，“今天他有過來嗎？”
“有的，已經約過了。”
“那把它交給我，我去給他吧！”一抹精光一抹精光不着痕跡的在她眼底閃過，她帶着無害的笑，面對小護士。
“這……好像不大好……”小護士很爲難的看着她。
若是出什麼問題，我會親自向夏院長解釋。”
說是這麼說，但這話出來，無疑就是拿夏院長來壓她，於是，小護士只能萬般無奈的點頭，“那好吧，那就麻煩倉小姐了。”
…………
醫院，vip休息室裏，乙蕭一直靜默的坐着，深邃的遠遠的投注在窗外，如雕刻般的側臉依舊那般迷人，卻硬邦邦的緊繃着，這爲他憑空鍍上了一層寒霜，讓人望而生畏。
門外，倉雪別有深意的看一眼手上的檢查報告，站了一會，斂去臉上原有的神情，換上了一副肅穆的樣子，這才推門進去。
“乙蕭。”她站在他身後，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喚他。
乙蕭身形動了下，這纔回過頭來。倉雪的出現，讓他微微有些訝然，“你怎麼會在這？”
“我朋友在這家醫院工作，今天剛好過來看看，沒想到會遇見你，而且……”說到這，她頓了頓，斂下眉來看乙蕭，神情間添了幾分哀傷，“這是從我朋友那拿過來的，你的……檢測報告。”她儘量裝作艱澀的樣子，從牙縫裏擠出這些內容，“sorry，我無意中才看到……某些不該看的東西，抱歉！！真的很抱歉……”
她在喋喋不休的說着，神情間流露出來的除卻哀傷以外也不乏同情……
乙蕭就那樣別轉着身子，一動不動的凝視她。那雙銳利而冷沉的雙目，彷彿要將倉雪就這麼看穿一般，讓她差點棄械投降。
同情，不是他需要的。
但是，檢測報告的結果，似乎已經很瞭然……
收回目光，轉回了身子，目光又一次看向窗外，他深深的閉了閉眼，疲憊的往沙發上靠了靠。
倉雪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子的乙蕭……竟然，那麼頹喪，那麼……絕望……
“給我吧。”久了，他開口，張開眼來。深邃的眼底，又是恢復了一片沉靜……失常、漫天的沉靜……
倉雪還是怔了下，乙蕭的抗壓能力和鎮定能力，確實超乎常人的想象。
這樣的結果，不管是誰知道，不是崩潰就是癲狂，但是他不一樣……他竟然可以冷靜成這樣……
倉雪一步步過去，鄭重的將手上的檢測報告遞給他。
即使再如何的強作鎮定，但是，修長的手指在觸到最後一頁的檢測結果時，還是不可避免的細微顫抖了下。
鎮定，翻開最後一頁。
結果……
hiv……呈……陽……性！！
勾脣，忽而就笑了，笑容蒼涼得宛若殘月。許是心理準備已經全然做得足了，在看到這幾個關鍵的字後，他……竟然可以就這麼坦然的接受了……
只是……
那一瞬間，他想到了某個喜歡粘膩着他的，笑容無害的小傢伙……
亦舒……
真的不能讓她再賴着他一輩子了，她會恨死他吧？
也許……
會躲在被子裏，一直詛咒他下輩子變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