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衣少年聞言,頓時一臉倨傲的斜視了一眼璃曄,忽然他亦是收回目光將所有視線落在嫋嫋身上,那目光熱切得猶如經年不見的故友重逢,少年期盼熱切的目光裏,隱含着一種知足融化一切的情愫。
也許如今還未從爆發,只是假以時日,若然那情感爆發之時,只怕足以讓他不惜一切!
此時少年還只當這是對於救命恩人的關切和期待以及感恩。
只是顯然被兩人的目光同時關注的嫋嫋姑娘完全沒有身爲焦點的自覺,更完全沒有把自己往那種引發生死決鬥的紅顏禍水的角度對位,對於兩人剛剛的對峙她可是看得津津有味,畢竟她可是很少看到璃曄有情緒失控之時,更是鮮少見到剛剛那般氣場全開殺機畢現的模樣!
在她的印象裏,似乎哪怕是生死關頭,璃曄也總是從容不迫從淡定雍容的。
誰知兩人突然一下子又相安無事了,好吧,嫋嫋姑娘表示好戲收場了該做正事了。
對於兩人的問題在嫋嫋姑娘心中腹誹的同時也是自然而然的答話道:“他呀,看着是挺眼熟的,怎麼,原來我們認識?”
剎那,這句話幾乎是秒殺兩人。
璃曄先是一怔,隨即一悅,丫頭說不熟便是不熟。
那紅衣少年卻是剎那猶如遭遇晴天霹靂,呆愣當場,滿臉的不敢置信和錯愕,眼底卻是瞬間隴上一層近乎委屈的憤怒!
“原來我們認識”這一句話在他腦海裏猶如萬千炸雷般轟鳴而過,幾乎炸得他有些站立不穩,原本就氣息紊亂原力動盪經脈受創的身體看上去有些搖搖欲墜。
萬千期盼無盡喜悅這是他一察覺到有人闖入他布在院中的陣法中時開啓晶球看到來人竟是少女時的心情,那時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阻止了下屬要去捉拿擅闖之人的要求,直接下了命令說日後見那少女如見他,那是他的救命恩人,之後他來不及多說其他便迫不及待的獨自將身法運行到極致來到前院。
而後又莫名的整理好儀態這才以一種最完美的姿態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可是若說那一直被他忽視的男子的折辱是猝不及防的話,嫋嫋的這一句話卻猶如晴天霹靂讓他完全失去了所有的冷靜理智。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她竟然已經忘記他了!
這一剎那,委屈,憤恨,怒火,幾乎是齊齊涌上他的心頭,一時間五味雜陳,這個年少成熟的少年,這一刻終於如同他的真實年齡一般,情緒一時間無法自抑!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滿腔期盼等來的是這樣一句話!
饒是璃曄再不喜這人的存在,對於嫋嫋對他的忽視也樂見其成,卻也被他這樣一瞬間的倉惶茫然和滔天的失望所觸動,昔日,他也曾無望的守候無數歲月,不過那卻是他心甘情願。
不過爲此產生類似同情什麼的情緒,璃曄自然不會,而這自然與嫋嫋無關。有時候感情,不過是一個人的事,你心甘情願,又或滿腔悲怨,都是自己的選擇,與人無尤。
剎那間,璃曄的腦中忽然一陣刺痛,然後便是一段段零星而模糊的畫面不斷的交替出現,那一幕幕,即便再模糊不清斷斷續續,璃曄卻只覺那畫面就在昨日一般。
九天之巔,神祗對決,曠世之戰,百世賭約,自毀神體,墜入輪迴。
一切,只爲追尋那個決然轉世的女子。
他記起那個紅衣男子素來妖孽的容顏褪去最引以爲豪的魅色,他記起那個金髮的少年歇斯底里的哭喊,他記起那個最喜歡笑的爽朗青年終於失去了笑顏。
他記起他與三人那場百世賭約的內容便是,同入輪迴,前事盡忘,自此各憑本事,誰先遇到她,誰先讓她動心動情,便勝者爲尊。
記憶的片段到這裏戛然而止,凌亂的畫面在腦中褪去顏色,直至消失不見。
可是,璃曄即便沒有記起其他,沒有記起四人的賭約究竟如何,但是他已知道結果。
以他自己對於自己的瞭解,即便那是他的前世,也定然不會只是那般輕易的便以嫋嫋爲賭,那場賭約,定然不過是一場連玩笑都算不上的敷衍。
他忽然想起自己怎麼也弄不清楚的那最初之時見到嫋嫋便莫名熟悉親切,似乎怎樣的她都能輕易的勾動他的心緒,對於她動了心,似乎也那般的理所當然,他從不懷疑,只是不明白。明白。
至少,他的靈魂對於嫋嫋的感情,定然沒有忘記一絲。
這樣,他也並沒有違背誓約,不是嗎?
而且,還有嫋嫋總是抱怨的那中體香,若不是父尊以百年壽命爲祭占卜到他的命定之人,便能聞到他身上特殊的體香,他便是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還會散發什麼香氣。
而他此時完全可以確定,那也定然是下世之前,他對自己用下的手段。
璃曄眸中忽然藍芒一閃,所幸,他的前世,並不傻。
若真是與那三人一樣去認真比那愚蠢的賭約,他想他大概並不願意歸位記起前世一切!
璃曄的思緒幾轉,此時目光淡淡所過那
依舊一身蕭索的紅衣少年,心中那點微妙的情緒也已然消失不見,如此的對手,他璃曄何須在意?
只是單憑他們將嫋嫋丫頭當成賭注來看,他們便已然輸在起點。
他幾乎可以想象,一旦丫頭知道他們的賭約……
璃曄忽然看向嫋嫋,眸底忽然漫出點點笑意,水色剔透的雙眸頓時更加深邃溫潤。
嫋嫋姑娘詫異的看向璃曄,眨巴了下雙眼,話說璃曄這傢伙今天情緒有點多啊!
璃曄忽然擡頭寵溺的摸了摸嫋嫋的頭頂,道:“不是還有正事嗎?”
悠揚的聲色裏分明多了一絲笑意。
嫋嫋姑娘搖了搖頭,試圖將頭頂上作亂那隻手搖掉,不過璃曄很配合的移開了手,嫋嫋姑娘撇嘴,好吧,璃曄美人開心,人也更美了,她就不去計較他爲什麼開心了!
還是先辦正事吧!
於是嫋嫋姑娘一臉嚴肅的轉過視線看向還在一旁呆立似乎有石化的趨勢的紅衣少年,道:“那個青年是你派去通天塔的?”
紅衣少年見嫋嫋突然對他說話,先是一喜,隨即傲嬌的一扭頭,聲音生硬的答道:“嗯!是我派去的,怎麼了!”
他的語氣十分的衝,嫋嫋姑娘眸光微閃,對於他這樣的態度實在不太喜歡,話說有一種人就是一開口就有讓你想教訓人的衝動,這少年不會恰好就是這一種的吧?
嫋嫋姑娘決定趕緊辦完正事,別等下自己沒耐心了先把人給教訓完了那段因果還沒了。
於是她繼續道:“本姑娘是來告訴你,你的那個屬下已經死了,他的遺願便是讓我來見你。我想這應該也是你的要求,如今我見到了你,這段因果也算了結。”
“只是,你爲何要派人……”
嫋嫋剛想問他爲什麼要派人去幫她,可是一想到那人也沒怎麼幫到她,這時紅衣少年卻是忽然轉身,那模樣似乎是忍無可忍的樣子,一張傾國傾城的臉都有些扭曲,憤怒至極的朝着嫋嫋喊道:“臭女人!你竟敢不認識我了!你當初救我難道是因爲你閒着無聊嘛!”
“……呃……”嫋嫋姑娘剛想下意識的答一聲是啊,忽然腦海中閃過一幕,懸崖邊,黑衣妖婦,衣衫襤褸的少年,遍體鱗傷,墜崖,她跳崖救人,然後把少年丟在了半山腰。
於是到了嘴邊的那句“是啊”變成了“哦!原來是你啊!”
“你記得我了!”紅衣少年聞言頓時猶如得沐甘霖,瞬間脣角一勾,完成一道邪魅的弧度,那張美得傾國傾城的臉因爲這邪魅的笑容頓時似能勾魂攝魄,竟是美到了極致。
嫋嫋姑娘瞬間脣角一抽,話說你一個男人美成這樣你還笑成這樣你好意思嗎?嘴裏卻是暗暗嘀咕一聲:“妖孽啊妖孽!”
雖然她的聲音很小,但是在場三人不說修爲,都是身爲修士,自然能夠聽到她這並沒有刻意收斂的低喃,紅衣少年頓時如同得到了什麼誇獎一般,喜笑顏開,笑容更加邪魅妖孽,只是那神色十分的矜傲,道:“我就知道你這個女人是記得我的!哼,想當初你竟然就那麼把我丟在半山腰!救人也不知道救到底!你剛剛竟然還感說不記得我!要不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哼!”
嫋嫋姑娘挑眉,亦是冷哼一聲:“怎麼?你還能把本姑娘怎麼樣?”
妖孽少年頓時一咽,在喉間咕嚕了一句“我還能把你怎麼樣”,嘴裏卻說,“什麼怎麼樣?不怎麼!對了,你從通天塔出來,得到什麼機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