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婦貴榮華 >016 內鬥糟心(三)
    翌日。

    時映菡在六郎的屋中忙碌了一夜,到了接近寅時才睡下,卻依舊規規矩矩地早起去晨昏定省。

    更深露重,落花成琢。

    院中錯落着幾灘積水,泛着盈盈光亮,映着天空的蔚藍顏色。

    時映菡微微提着襦裙,走在院落之中,單薄的身影好似在懸崖峭壁靜靜開放的芍藥花,雖美豔,卻孤寂。她擡頭看向天空,判斷今日午後便會天晴,這才緩了一口氣。

    接連幾日的雨,實在叨擾人了些。

    時映菡一直關心着六郎的事情,在祖母提起六郎的事情時,她着重看了一眼時映蓉與杜氏的神色,卻未能夠找到任何的蹊蹺與破綻,只能將事情積壓在心中。

    到底只是十二歲的孩子,心思雖然細膩,卻還是經驗不足了些。

    日後更加用心地保護弟弟就可以了吧?

    “四郎是怎麼一回事?”祖母再次開口,這一回問的不是大房,而是二房。

    四郎名叫時夜樞,是二房庶子,年歲與時映菡差不多大,是這宅子之中罕有的處境比時映菡還尷尬的人。

    作爲庶子,在府中本就沒有地位,他的生母又是一粗使丫鬟,本是賤民,後來被二叔瞧上了,還懷了孩子,只能是由祖母做主,幫丫鬟弄了個平民的戶籍,隨後入了二叔的房中。結果,後來生了個郎君,得以扶成了妾室。

    二嬸一直不待見四郎,純屬是爲了這一脈香火才留下了四郎,誰讓時家子嗣單薄呢?誰家不是幾十個小娘子,幾十個小郎君的?

    他們時家呢?

    小娘子只到十一娘,小郎君則是隻到六郎,這是何等的子嗣單薄?!

    不過,四郎是被留下了,他的母親卻是在八年前沒了,聽聞死時懷了孩子,偏就在這種時間不明不白的……沒了。

    其中的道道,時映菡也能想明白幾分。

    四郎也頗爲不受待見,時不時就被說成他手腳不乾淨,偷東西,長這麼大了,居然連私塾都沒去過。祖母幾次與二嬸說,二嬸也是不情不願的,後來也推辭了。

    時映菡聽不少人說過二嬸是標準的刻薄嫡母。

    “四郎私通院中侍女,被我抓了現形,就將他關起來了。”二嬸說着,還不以爲然地笑了一聲:“果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祖母一聽二嬸的含沙射影,當即心中不悅起來。

    這二嬸入門前瞧着賢良,入門後則極爲善妒,不許二爺納妾,不然時家怎麼會如此子嗣單薄?在祖母的心中,早就對二嬸不喜了,如若不是她孃家有些難纏,她怕是早就給二嬸安上“善妒”的名頭休妻了!

    大爺對妻子迷戀,不願意納妾,只守着時映菡親生母親一人,如今又是新婚,不好很快納妾,怕是也要拖上一年半載的。

    二爺婆娘善妒。

    三爺則是個妻妾豐足的,卻總蹦出女娃子來,這都快成祖母的心頭病了。

    “你是做嫡母的,孩子一直留在你身邊教養,將孩子教成這副模樣,你居然還有心情說風涼話?”祖母質問。

    二嬸一聽,當即有些不悅,卻不敢頂撞,只是委屈的說:“我是五年前才帶了那孩子的,那時四郎已經心術不正了……”

    “你帶了五年還沒能將孩子帶好,現在孩子大字不識一個,你是怎麼做嫡母的?大郎是你的親兒子,你恨不得天天伺候在身邊,秋闈都鬧着跟着一塊去。這種心思在四郎身上有一星半點,他也不會如此。”祖母說着,用力去拍案几,怒斥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時映菡立即去幫祖母順氣,在一旁勸道:“祖母莫要動氣,二嬸也是生氣,纔會這般說話的,她也是關懷孩子的。”

    二嬸瞥了時映菡一眼,沒搭腔。

    其實四郎會讀書識字,不過只有時映菡知曉罷了。

    當年二叔與四郎的生母也是郎情妾意過的,二叔沒少去教四郎生母識字,隨後她教給四郎,四郎也能夠認識一些字。

    府中女眷不能去私塾,便會請先生到府中來授課,四郎曾經偷聽過,然後蹲在地面上,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團,用木棍在土地上比劃着練字。時映菡瞧過幾次,偷偷給四郎送去過筆墨紙硯,卻被四郎退回了。之後,時映菡會送給他一些自己私藏的四書五經,四郎看過之後,無論多麼不捨也會歸還。他最喜歡的恐怕就是二郎借給過時映菡的兵法書籍了,因爲這幾本書都是四郎看的時間最長的,歸還時也是一步三回頭。那時二郎不愛看書,所以也不會催,時映菡曾想過將書送給四郎,卻被四郎堅決拒絕了。

    那時,他說:“別,被母親看到,會認爲我是偷了二哥的……”

    也因爲如此,之後四郎每每看到時映菡,都會點頭示意一番。

    四郎心性並不壞,只是餓極了,纔去廚房偷了饅頭喫,卻被小題大做了,說成他手腳不乾淨。

    歸根到底,是二嬸太過苛待他。

    說四郎私通府中女子,時映菡是不信的。

    可惜,她不能在明面上幫四郎說話,她還不想與二嬸立敵。

    祖母也懶得與二嬸說了,喫過早飯,就去了六郎的小院子。

    時映菡則是腳步頓了頓,思量了好一會,才繞過小院子,偷偷摸摸地去問牛媽媽四郎到底是怎麼了。

    這種事情不該與小娘子說,牛媽媽思量了一番才道:“三娘也莫要問了,都是些糟心事。”

    “牛媽媽且與我說說吧,我甚爲擔心。”

    牛媽媽知曉時映菡的脾氣,知曉她就算知道了,也不會鬧出什麼事情來。而且,這紙是包不住火的,這時家的院子纔多大點啊,八成沒到下午,時映菡就能從別處打聽來了,她還不如賣個面子。

    “唉……天見憐的。昨個兒院裏的丫鬟去二房院中姐妹處說話,瞧見四郎被人從二夫人的屋中拖了出來,被打得滿身是血,眼皮都快睜不開了。老夫人聽聞了,就親自去瞧,發現四郎被打得皮開肉綻的……”牛媽媽想起那時的慘烈景象,還是忍不住扯嘴角,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都在腹誹:二夫人怎麼對那麼大點的孩子下得去手?

    時映菡跟着皺起小眉頭來,心中忍不住心疼。

    她一直視四郎爲盟友,對於他的處境,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此時聽聞他的事情,不由得往自己的身上想。

    恐怕,沒有祖母的話,自己要比四郎還慘一些吧?

    這個時候牛媽媽已經繼續說下去了:“老夫人當然得問問出了什麼事,誰知二夫人就說四郎是與侍女私通。四郎不過十二歲的年紀,處境更是自顧不暇,哪裏能鬧出這種事情啊?老夫人自然是不相信的,就讓二夫人帶出那名侍女來質問,結果出來的侍婢連句話都不敢說,只是一邊哆嗦,一邊吧嗒吧嗒地掉眼淚。”

    【角膜炎還沒好,現在我看着屏幕就會梨花帶雨的,像個淚人似的,堅持着寫完了這一章,等病好了,一定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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