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西魏之戰結束,她爲了做好項懷安的賢內助,一直陪他忙碌救助災民的事情,連過年都沒好好休息幾天,連日勞心費力,透支體力,確實已疲憊不堪。
她的月事一直不準,一開始懷孕並不知道,在路上發現懷了孕的時候,已經快兩個月了。一路行來,車馬勞頓,受盡了旅途辛苦,好不容易纔到了京城。
項家雖說是書香大族,外邊儒雅榮耀,可內院的齷齪事比其他人家一點都不少。回到京城這十來天,項家各路人馬的下馬威一個連一個。汪儀鳳早有心理準備,仍應接不瑕,好在有項懷安維護她,項雲環也幫趁,才勉強應付過去了。
汪儀鳳深知自己的處境,孃家現在由韓氏掌家,早就提出與她斷絕關係,她指望不上。項懷安對她很不錯,可他要操勞國事,再說內宅裏的事她也不想讓男人干涉太多。她血緣至親極少,除了女兒,她不知道現在還能依靠誰。沈妍住進項家,她感覺心裏一下子就踏實了很多,有女兒做臂膀,她就能安心養胎了。
她讓項雲謙帶人把沈妍的行李用品搬到住處,又挑了幾個得力的丫頭婆子去看守收拾。她把沈妍領到她房裏的暖閣,母女坐在軟榻上,親密敘話。
“雲丫頭和玫丫頭都願意讓你跟她們住在一起,她們住在一座兩進了院落裏,後面閒着一座小抱廈,有六七間房子,你和丫頭們就先住在抱廈裏。”
“沒事,娘,我住了哪裏都行。”
沈妍給汪儀鳳診了脈,從脈相上看,胎兒發育很正常,心脈也穩定。只是受母體勞心勞力、奔波忙碌,又營養供給不良的影響,孩子的體質偏弱。必須馬上調養,增加營養,否則恐怕會難產,孩子就算順利生下來,也會體弱多病。
“娘,我給您開了幾個藥膳方子,您先按方子調養半個月,我再按具體情況給您換。”沈妍把方子遞給汪儀鳳的大丫頭蘭紅,又給她講了注意事項。
汪儀鳳點點頭,說:“妍兒,你先休息一會兒,午飯跟我一起喫,等歇過晌覺,再去你的住處,看看怎麼收拾。雲丫頭跟珠丫頭到元信侯府做客了,估計要過了晌才能回來。蘊兒回來第三天就到太學上課了,每天酉時三刻才能回府。玫丫頭在府裏呢,劉姨娘身體不舒服,她親自伺候呢,一會兒也就過來了。”
沈妍笑了笑,問:“詔哥兒呢?我可想他了。”
“他這時候睡得正香,在路上這幾個月,他都形成習慣了,每天卯正就起來等着喫完飯出發,坐上車,他玩鬧一會兒,就睡了,一覺就能睡過午時,喫午飯的時候才醒呢。現在誰要是敢驚擾他睡覺,他那哭鬧聲能把房子掀起來。”
“越大越淘氣,看我怎麼收拾他。”
沈妍話音一落,一個紅褂綠褲、白白胖胖的小東西就掀開簾子撞進來,撲到汪儀鳳懷裏,轉頭衝着沈妍嘿嘿直笑,好象佔到很大便宜一樣。
這小東西眉眼英俊,圓乎乎的小臉又白又嫩,濃密的頭髮攏到腦後,還梳了一根小辮子,綁着紅頭繩。靈動的表情、討喜的模樣,配上顏色鮮明的衣服,煞是可愛。從金州到京城,一路勞頓,他仍結結實實,身體一點也沒受影響。
“過來。”沈妍把白肉糰子拉到身邊,問:“我是誰呀?”
“大姨媽?”白肉糰子咬字清楚,還帶着疑問的語氣,逗得衆人鬨堂大笑。
沈妍哭笑不得,她可不想當大姨媽,別說不是,就算是,也不想讓別人叫她。
“胡說。”沈妍彈了他的頭一下。
“大姑母?”
“你到底管我叫什麼?”沈妍捏住他的兩隻耳朵,加大了力度。
“我知道,叫姐姐,姐姐――”
沈妍摸了摸他的頭,抱着他坐到自己腿上,“我明明知道,爲什麼瞎叫?”
白肉糰子抓住沈妍的手,在她胳膊上蹭了蹭,“姐姐,我要喫香蕉。”
香蕉在這個時空並不陌生,只因這個時空保鮮技術差,初夏時節稀罕少見。
汪儀鳳把白肉糰子抱到軟榻上,嗔怪道:“哪裏還有香蕉?皇上就賞了你父親幾個,老太爺都沒喫,全進了你的肚子,早就沒有了,還嚷着要喫。”
白肉糰子眨了眨眼,很委屈地說:“不是,五哥吃了半個,他搶我的。”
“喲,這麼小點就會說你五哥的壞話了,真是好調教。”魏姨娘摔起簾子就進來了,她身後跟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跟她長得有幾分象。
汪儀鳳住的是一座三進的院落,而她住在正中間的內院,從最外面進到暖閣要經過四道門。魏姨娘從外面進來,如入無人之境,連個通報的人都沒有。
可見這座院子裏大大小小的下人基本上全是效忠魏姨娘的,汪儀鳳現在幾乎就是透明的。進門只是一件小事,若魏姨娘生出惡毒心思害汪儀鳳,還不是手到擒來嗎?目前的情況汪儀鳳不會不知道,只是她初來乍到,確實無能爲力。
“詔哥兒只是說謙哥兒搶了他半個香蕉喫,那算什麼壞話呀?你也太小題大做了。”汪儀鳳笑容溫和,卻很有當家主母的氣勢,無形中就壓了魏姨娘一頭。
“怎麼會是我小題大做呢?謙哥兒是我生的,現在是有功名爵位的人,怎麼能任由一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子誣陷他?”魏姨娘盛氣凌人,冷哼一聲,“夫人是書香之家出身,連老太爺都敬重幾分,夫人就這麼教導兒子嗎?”
“詔哥兒只是個兩歲的孩子,就因爲他說謙哥兒吃了半個香蕉,你就能扯上誣陷?這不是小題大做是什麼?這跟他們是誰養的有關係嗎?”汪儀鳳沉下臉,又說:“小孩子童言無忌,跟誰教導有什麼關係?你也犯得着揪住不放?”
沈妍強忍怒火,瞪了魏姨娘一眼,高聲說:“小孩子一片童真,他纔不說瞎話呢,項雲謙是不是喫過他半個香蕉,叫來一問不就知道了,估計他不會說謊。”
就算項雲謙沒喫,也要逼他承認,否則銀子泡湯。項雲謙相當識時務,他寧可得罪魏姨娘,也不會得罪沈妍,何況搶小孩子的喫食的事他也做得出來。
“小賤人,縣公爺的名字是你能隨便叫的嗎?你也不想想你的身份。”魏姨娘怒罵沈妍,還覺得不出氣,又張牙舞爪向她撲來,要撕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