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三更所說,三更是認爲對方應該是地府內鬼或者酆都鬼城裏的人。
但從唐雨的角度來說,他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有什麼深層含義,或許是由於生死簿是地府機密,不能隨意泄露的原因。
直到他聽說了黑無常的身份來歷,就算唐雨不對此不甚瞭解,他也能猜到三更心中所想,裏面一定有什麼不爲人知的內幕。
而且如此說來的話,黑無常就有了地府和酆都鬼城的雙重身份,用現代的話來講就是雙重間諜啊……
雖然三更說黑無常對此事並不知情,但誰又能保證他以後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來歷不會重新投靠本體呢……
至於三更口中的鬼王,如果黑無常是他的元神分身,那他又會是個怎樣的男人呢……
這些事情都與唐雨無關,站在唐雨的角度來講,他根本無需思考這些錯綜複雜的事情,畢竟這些都是未來繼承閻王之位的三更應該想到的。
唐雨聯想到現在地府裏的閻王不知所蹤,心中難免有些不安。
原則上來說,唐雨秉持着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但如果三更遇到了麻煩,他也不會覺得好過。
畢竟他另一層身份可是三更在人間的專屬靈使啊……
“那個酆都鬼城,跟我們現在生活的城市風貌一樣嗎?每個人都會去往同樣的地方嗎?”
“並不是。”
三更搖了搖頭,看向唐雨,又伸出筷子夾了些魚香肉絲放進碗裏,之後放進了自己的口中。
唐雨聽到這些事情難免心裏覺得好奇,連喫飯的心思都沒有了。
“酆都鬼城不是具體的一個地方,那裏有無數迷霧碎片,分割成大千世界。因爲每一個死去之人都有懷念的時代,就像與唐雨同時代生活的老人大部分都懷念年輕時的光景。如果他的意願也是如此,那他就會在進入酆都鬼城的那一刻,回到從前他懷念的時代。”
“好傢伙,還有藍胖子的時光機功能?”
唐雨口中連連稱奇,甚至對於這個時空穿梭的酆都鬼城躍躍欲試。
“一切都是假象,只不過是爲那些死去之人編造最後一場美夢罷了。也正是因爲酆都鬼城的這一特點,它才能成爲同地府之下的另一組織,才隱隱有和地府分庭抗禮的資格和權利。鬼王甘心臣服於地府,日後卻難保他不會改變主意。”
“那他要是想搞事,你直接帶着地府的靈使和十殿閻羅統領的十萬陰兵把酆都鬼城滅了不就行了?它再新奇再獨特再與衆不同,勢力還能比整個地府規模還大?如果不能統一,與其讓他背地裏搞事,還不如直接出兵消滅了他們。”
“唐雨你知道地府的人員們從前基本上也是普通人嗎。他們在死後因爲各種錯綜複雜的原因成爲了靈使陰兵,在地府過着暗無天日的壓抑生活。這雖然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他們也心甘情願,可他們最後一次對於人間的留戀和幻想都留在了酆都鬼城,如果酆都鬼城消失了,那他們的回憶也破碎了,再難復原。”
“三更你的意思是……就算你以後成了閻王想要出兵拿下酆都鬼城,那些你手下的人也不會願意是嗎……”
“事實上確實如此。地府雖然很大,十殿閻羅也由閻王率領,但人多隱患就多,衆人的想法不能達成一致的時候,必定多生事端。張不舉僥倖逃過一劫的事情或許就是一個開端,無論是地府真有內鬼還是酆都鬼城勢力作祟,一旦他們滲透進生死簿,那就是在挑戰整個地府的底線。畢竟生死簿對於地府的重要性,我想唐雨你也能意識到。”
“唐雨,你有在聽我講話嗎?”
“有,有……無論如何你先填飽肚子,之後你想做什麼,想如何去做,我都無條件協助你。畢竟除了三更以外,我的生活中也沒有什麼波瀾壯闊跌宕起伏的大事件了。”
“就算唐雨會因此丟掉性命也無妨嗎。”
“那不行,因爲三更你說過我們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如果我死了三更也會死,那我就不能死了。”
“死亡對我來說只是一件小事,我並不會因此受到什麼困擾,甚至能夠重新以現在的身份投胎轉世重新來過。可唐雨不一樣,唐雨一旦死了,這一生就過去了,所以唐雨之前才那麼怕死的不是嗎。”
“確實,不只是我,沒有人不怕死。但真要讓現在的我來想的話,最糟糕的情況下,我可以爲三更犧牲。畢竟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啊,爸媽都不在了,爲數不多的朋友都過得不錯的生活。我孤家寡人一個,沒什麼遠大志向,寫小說又出不了名,就算活到一百歲也就這樣了。”
唐雨說着說着,不免覺得有些傷感,眼圈也泛紅了。
三更看到唐雨臉上的表情,沒再多說什麼,只是低頭自顧自喫着飯。
她能理解唐雨年紀輕輕便失去父母的難過,但並不能感同身受。
她是超脫於生死的存在,她站在上帝視角以宏觀角度俯瞰世間衆生,生死在未來會繼承閻王之位的她眼中不過爾爾。
三更忽然想到了什麼,但她在猶豫着,所以她拿着筷子,卻遲遲未再夾菜。
“喫啊,多喫一點吧,看三更喫飯我特別開心,畢竟我已經沒有家人了。”
唐雨眼圈泛紅看着三更,嘴角擠出笑容的時候未免讓人覺得有些心酸。
“唐雨,你還想再見你的父母麼。”
“想啊,怎麼可能不想,做夢都想。”
“如果你進了酆都鬼城,就有機會在那裏見到你尚未去世的父母。”
三更語氣很輕,但唐雨聽在耳中,記在心上。
“三更說過,只有死了的人才能去酆都鬼城吧。”
“我是閻王,我說了算。雖然酆都鬼城極少有活人能夠進入其中,但鬼王如果有意見,我就按唐雨說的帶着十萬陰兵去打他。”
“喂喂,別那麼孩子氣好不好,剛纔三更你不是也分析利弊了,你地府那些人不是不願意去拿下酆都鬼城嗎……再說你們井水不犯河水的,也犯不上這麼做吧……”
三更將手中的筷子輕輕放在了餐桌上。
她端坐在座位上,挺直身軀,眼神中充滿着青春少女的陽光自信。
“爲了唐雨,我什麼事情都可以做,畢竟我是唐雨的女朋友。”
“那你一會兒把你喝剩下的那半碗日子牛奶讓給我吧。”
“不行。”
三更手臂在胸前交叉,當場拒絕了唐雨的要求。
唐雨無奈地嘆了口氣。
塑料戀情實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