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不理解三更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獨立的了。
想想也是,她已經有好幾次自己從家裏出門來找唐雨了。
司機按照三更的指示,開車來到了隔壁區的一個小巷子裏。
巷子裏有個簡陋的牌子,上面寫着嘎子烤肉四個字,門店旁邊竟然是理髮店和房產中介,足以可見這地方有多親民了。
唐雨愣愣地跟着三更拉開推門進了店內,這間烤肉店並不大,牆上鋪着菜單,就算裏面還有桌位,但看上去也十分狹窄。
只是讓唐雨沒有想到的是,這間烤肉店已經幾乎滿員了。
附近雖然有白領們聚集的寫字樓工作地,但大部分人應該午餐都會選擇在餐飲中心喫,不會有人特意組團中午來喫烤肉纔對。
可是那些人的穿着,明顯讓人看上去就知道他們是上班族。
老闆是個年齡很大的老大爺,穿着個軍綠色馬甲,頭髮花白,精神抖擻。
他將唐雨和三更請到了最裏面的桌位,他們兩個才得以短暫逃離烤肉店裏的喧囂。
“真虧三更你能找到這種地方來,我在沈城待了這麼多年,我都不知道這種地方……”
點菜的時候,唐雨一臉感慨對着三更說道。
“我也是在美食APP上看到的,這間店好評很多,據說是因爲菜品新鮮,物美價廉。”
“這樣。”
唐雨隨口應了一句,然後讓三更隨意點想要喫的東西,他跟着烤點肉喫就行了。
這裏離他們剛纔離開的醫科大附屬醫院已經很遠了,所以他們才乘坐出租車過來的。
“我知道唐雨有事情想問我,所以我選了一間烤肉店,可以讓我邊喫邊說。”
“烤不烤肉的倒是無所謂,只是三更搞得那麼神神祕祕的,還說我跟吳軒友每天做的都是一樣的事情,難道我也會因爲碼字產生幻覺?不太現實吧,我的精神可是很正常的。”
三更擡眸看了唐雨一眼沒有迴應,只是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壺,然後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三更不說話的時候,唐雨才更覺得心神不寧。
因爲三更原本就不是小題大做的人,她比任何人都要理性冷靜,所以三更一直遮掩的話題,更加讓唐雨感到心中煩躁。
菜品和肉類很快就端上了來,唐雨拿着工具爲三更烤肉,一切都顯得理所應當。
這間店的烤肉特色是以酸菜打底,先烤五花肉,用五花肉的油再去烤熟其他肉類,酸菜也會在吸油以後變得香味十足。
老闆還給初次到店裏來的二人贈送了一盤梅花肉,唐雨在心裏估算了一下這頓烤肉的價格,已經可以說是沈城最低的了。
怪不得這麼多人來喫,確實實惠新鮮。
唐雨很快將烤肉的肉用夾子夾到了三更的碗裏,三更蘸着油碟,然後一口將整塊肉塞進嘴裏,雙手捧腮,臉上也露出了喜悅的神情。
三更喫到美味食物的時候表情就像個小孩子,每當這種時候唐雨都想伸出手指戳一戳她膠原蛋白滿滿的臉頰。
三更連吃了好幾塊肉,在其他肉烤好之前的等待時間裏,三更終於開口準備跟唐雨說些什麼了。
“吳軒友跟唐雨說過了吧,他跳樓的原因。”
“嗯,他說他碼字的時候想起來喝水,突然看到個女人站在電腦桌旁,他因爲太過害怕,又擔心是出現了幻覺,所以才拍照發朋友圈的,也是因爲精神太過緊張爲了證明自己身處夢境才從三樓跳下去的。”
“他說她原型應該是隻蟋蟀,是他的個人感覺。三更不也說了嗎,我們在他家聽到蟋蟀叫的時候,三更說過那是他的記憶片段,沒錯吧?”
唐雨一邊用夾子往烤爐上放肉,一邊跟三更保持着交流。
三更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這裏的茶是那種很廉價的紅茶,老闆放了很多茶葉,味道很濃,所以三更喝茶的時候甚至因爲濃茶的味道而微微皺眉。
“不想喝就別喝了,我剛纔看到他家櫃檯裏有三更喜歡的葡萄味愛粒多,我去給你取。”
唐雨說完就從椅子上起身,想要去櫃檯爲三更拿果汁。
三更沒有制止唐雨,她確實不喜歡這間烤肉店的茶水。
唐雨回來的時候,正看到三更拿着夾子翻轉烤爐上的烤肉,她的動作十分笨拙,甚至把唐雨鋪平的烤肉都弄得捲到了一起。
“三更怎麼做起這種事了啊,小心被燙到。”
唐雨連忙伸手拿過夾子,將烤肉翻了個面。
“這種事我自己可以做好的,唐雨。”
“我知道,只是有我在身邊的時候,你沒有必要將這種事做好。”
唐雨臉上帶着笑意,然後幫三更將果汁的拉環弄開,遞給了三更。
三更喝了一口最喜歡的葡萄味愛粒多,這才緩解了方纔濃茶留在口中的苦澀。
剛纔他們談到吳軒友家裏的蟋蟀聲音時,說到一半唐雨就去幫三更取果汁了,現在唐雨明顯不想放過這個話題,他還想知道更多詳情。
他以眼神示意三更自己心中所想,三更望着唐雨,又將視線定格在烤爐上尚未考好的烤肉,終於再次開口了。
“唐雨,冬天是沒有蟋蟀的。蟋蟀活不過冬天這種事,唐雨應該知道的。”
“……”
“可是吳軒友的父母當時也說了,有個年輕女人用吳軒友跳樓後遺留在陽臺上的手機給他們打了電話,如果那個女人完全是吳軒友想象出來的,那這件事又作何解釋呢?”
“唐雨還記得泉茗麼。”
“記得,怎麼了……”
“那時我曾經跟唐雨說過,人也是有靈力的,只是因爲太過微弱,很難具現化表達出來。而對於凡間來講,人們普遍將這種靈力稱之爲天賦。”
“三更想說明什麼……”
“吳軒友的靈力全部集中在了想象力上,所以他甚至能以靈力打破這種平衡,以靈力讓他幻想中出現在自己身旁的蟋蟀妖怪具現化。只是人之所以爲人,就是因爲數量龐大,靈力分佈微弱,所以那個所謂的蟋蟀妖怪,在吳軒友最後的記憶裏,他希望她打電話通知自己的父母,所以纔出現了這樣的事情。”
“……”
唐雨感到無言以對。
他不懂這算是什麼。
一切都是吳軒友的想象?
“這麼說來的話,我們在吳軒友家聽到的蟋蟀叫聲……”
“就是吳軒友的記憶片段,現在應該已經消失了。”
唐雨的腦子還有些轉不過來彎,確實身爲凡人,有些時候三更表達的事情,他很難理解。
他甚至忘記去思考,三更爲什麼不想跟他講這件事的原因。
“唐雨,肉要糊掉了。”
“哦,好……”
唐雨後知後覺手忙腳亂從烤爐上將烤好的肉取到盤子裏。
三更坐在對面凝望着唐雨,她嘴脣輕啓,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