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先出去。我要出水……”她又示意地看了一眼準備好的白毯，細聲說道：“你幫我拿一下。”
“好。”景慕霆點頭，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從水中出來，隨後就將毯子輕放到玉階，道：“我在房間等你。”
房間等你！
這句話怎麼都覺得很曖昧，可偏偏他是風輕雲淡地說出來的。
她換上柳姨娘做的新睡衣回到房間。果然，這男人在等她。不過早已衣冠楚楚，坐在桌前泡着茶，神態雍容，氣質出塵。
和方纔在水中如癡如狂的模樣截然不同。
蘇婉尋坐到他對面，一杯剛沏好茶遞給她。
景慕霆的笑容清淺，柔聲說道：“來，陪我喝會兒茶。”
她接過喝上一口，沁香撲鼻，剛好散去方纔溫泉的燥熱，全身的血液都像打通似的，很舒服。
“尋兒，這些日子會發生動亂。”
他的手輕輕覆上她的手背，微微收攏，帶着依依不捨：“過段日子我也許會離開，不過很快就會回來。”
蘇婉尋沒有掙脫，她感受着他掌心下的溫暖，心似乎要慢慢化開，可小臉卻依舊平靜。
“你要離開多少天？”
她輕聲問，剋制住擔心。雖然景慕霆回來了，但是老皇帝不會那麼輕易相信他，更不會放過他。
“應該要幾個月。”景慕霆再次收緊手掌，眸光深邃溫柔：“等我回來給你過生辰。”
“我生辰在五月……”
即便蘇婉尋想壓抑住擔心和不捨的情緒，微顫的嗓音還是將她出賣。
景慕霆眼眸劃過難以描述的欣喜，忍着將她再次擁入懷中的衝動，低聲說道；“不會很久，一定趕在你生辰前替你束髮。”
他喝茶其實也是控制自己，若是再抱，體內的野獸就不會再受控制。
“對了，我還有件事要和你說。”
蘇婉尋突然想到什麼，凝着眉頭對他說道：“我有那些和島主合作人的名單，你需要嗎？”
景慕霆當然知道誰和島主合作，前世就已經處理過這些人。而這一世，他也早已用此作爲威脅，將他們控制在掌心裏。
只是尋兒怎麼知道？難道真的是許世寧告訴她的？
“不需要。”他拍了拍她的手背，隨後又溫柔地說道：“早些休息，這些日子我哪裏都不去，陪你。”
這一夜，蘇婉尋睡得特別安穩，衣服很暖，被褥散發着淡淡的清香，應該是白天曬過的。
洗好溫泉之後的肌膚更是清爽滑潤。
景慕霆坐在桌前看書喝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的隔壁房。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的確過得很平靜。因爲還在新年，蘇遠之忙得不可開交，但他白天一直帶着景慕霆一起去應酬，顯然當成了蘇府接班人。
而到了晚上，景慕霆就會回院子陪她，兩人有時會下棋，有時會談論書籍，不過更多的時候景慕霆會手把手教她書法。
可就在初十的那天早晨，蘇婉尋被白芨匆匆喊起來：“小姐，剛纔宮裏來了消息，說是，說是陛下病重，想要聽你彈琴。”
蘇婉尋的眉心微蹙，突然想起雲天墨對她的提醒，千萬不要進宮，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這傢伙應該不會騙她。
可那是聖旨啊！
“老爺一大早就進宮了，可能是爲了解釋你病重的事兒。”
白芨一口氣還堵在咽喉，恨恨地說道：“可五小姐卻說，卻說你昨天還在院子裏走動。”
蘇婉尋氣得呼吸一滯，當即握拳輕咳，冷冷地說道：“簡直愚不可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蘇家若是倒了，她能穩坐五皇子的側妃？”
“她的心胸哪裏能想到這些？”
白芨的語氣也帶着鄙夷，可是眉頭卻沒有鬆開：“老爺方纔說，他帶你一起去。”
“我陪你去。”
景慕霆已出現在門口，手裏拿着一件披風，迎着眼前緊張的雙眸，他柔聲說道：“安心，不會讓你有事。”
蘇婉尋搖了搖頭，其實擔心的是他會出事。雖然老皇帝將他放走，可是對他的懷疑一定沒有打消。真怕再找個藉口將他軟禁。
“走吧。”他伸出手，示意她過來。
兩人坐上馬車朝着皇宮駛去，可這一路，景慕霆卻沒有怎麼說話，指腹不斷轉動玉扳指。
蘇婉尋認得這個動作，前世他當上皇帝后，每次有重要決定都會這樣思考。難道今天他要有什麼大動作？
這麼猜測着，很快就到了皇宮。
馬車剛進宮門就見幾十個侍衛跟過來，說是一路護送，但其實就是防備景慕霆有沒有帶人。
這一些蘇婉尋心裏都知道，所以拳頭不由得緊握，緊張之色已在眉間顯露。
景慕霆像是有感應似的，大手立即覆上來，輕輕握住，柔聲道：“別擔心。”
兩人被宮人帶進老皇帝的書房。
“咳咳！”老皇帝正在劇烈咳嗽。
見他們進來，臉上立即展露出笑容：“來，坐。不用行禮。”
老皇帝已年過六十，雖然保養得得當，但皺紋還是很明顯。
可能因爲常年服用“強骨生肌”丸，膚色就變得油膩偏紅。整個人看上去很奇怪，就像戴着一張人皮，眼珠子稍稍凸出。
以前蘇婉尋只是遠遠看，並沒有發現不妥。現在站得那麼近，真的被他的相貌嚇到。腳步不由向後退了退。
老皇帝看蘇婉尋的眼神已露出淫光，可他很快就掩飾，一臉慈祥地嘆道：“知道你體弱，但朕的身體真的越來越差，唯有想起你的琴音纔好受點。”
言畢，他又看向景慕霆，笑着道：“你就留在這兒，小姑娘膽子小，有哥哥陪着發揮也就更好，咳咳！”
又是一陣劇咳，本就凸出的眼睛如同染上一層血紅，更加突兀恐怖。
蘇婉尋腳步不由地往景慕霆身後躲了躲。
這樣的動作更是讓老皇帝頓感燥熱，可他面上不顯，反而走到書房山水屏風後，晃了晃頭道：“開始吧。”
木架上早已擺放好了古琴。
蘇婉尋輕輕吸一口氣，指尖撥動，一曲高山流水已在弦間流動，這一首曲子的主調屬水。從老皇帝的症狀來看，眼球突出主要還是情志失調，導致肝鬱氣滯，疏泄失常。
肝屬木，應由水來生。
琴絃在她的指尖彷彿有了生命，萬物復甦，水雲相照。如同一幅水墨畫展示在眼前。
老皇帝眯眼聽着，神色舒緩，若是將這美人一直留在宮中，那該多好！
再一想到她纖細的柳腰和白皙如玉的肌膚，還有那張水靈到極致的小臉，他的眼睛又猛地睜開，臉上的猥瑣之像已顯。